情再有多勇敢,无论以后他的路有多远住的又是怎样的房子,他都会觉得空落落的屋子里有他亲自接过来并埋在地下的阿娘, 他害怕她,却又舍不得她。
她突然又想起了庆王,那个与他年纪相差不大也同样失去母亲的孩子。
如今的庆王,已经完全将向妃当作了他的娘亲。他当然不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身母亲,可他不知道她为了他曾付出了多少,而且她已经故去了,伤心之后,他还是要生活下去,而向妃便是他如今的所有依靠。
这两个孩子,哪一个更幸运呢?
还有,自己在和他们差不多大的时候,娘亲也过世了,她又比他们如何呢?
也许只有谁比谁更幸运,只有谁比谁更不幸罢了。
太平盛世之下,亲人健在一家团圆共享天lun都如此艰难,那乱世之下,不知又有多少孩子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了。
况且,失去父母的孩子孤苦可怜,失去孩子的父母又何尝不是
若有可能,她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人间悲剧发生,但今日过后,只怕朝堂后宫的风波便会迅速地蔓延至最是无辜的民间。
莫说逸王一党势必会绝地反击,即便是在其因形势所迫而不得不听天由命之后,睿王野心勃勃胸怀大志,若是东宫与其争锋,他定会倾巢而出全力以赴。
一波未平,一波又再起。
而且,虽然自己如今还瞒着云宣睿王的意图,但睿王夺嫡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他怎会毫无察觉,只怕等一切都不得不摊上明面时,又免不得一场腥风血雨。
于无意识间,她已经盯了刘正许久,但神思却一直游离在外。
刘正倒是毫无反应,并非他不介意,而是他此时已经靠在于伯的肩膀上睡着了。
倒是于伯轻轻咳了两声,小心翼翼地让他枕着自己的双腿入睡后斜了她一眼:“丫头,这可是我徒弟,你若是喜欢孩子,和那个臭小子自己生一个去。”
苏蔷回过神来,收起自己纷杂的思绪,在听清于伯方才说的话时不仅不见羞涩,反而忧上眉头,默了半晌后才问他道:“于伯,你是看着阿宣长大的,你觉得倘若我瞒了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他会不会很生气?”
于伯理所当然地道:“那就看你说的重要的事究竟有多重要了,比如是不是比原谅你还重要。”
这话听起来与没说也没什么两样,但其实破有道理,只是说着听着都容易,但具体分析起来却很难。
苏蔷认真听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又觉得听与没听并无差别。
“虽然两人相处贵在坦诚,但有时候谁又没有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呢,所以老夫认为,只要莫要做得太过分,应该也无伤大雅。”于伯煞有其事地继续对她道,“不过,这只是老夫的一家之言,或许正是老夫这样想的,所以年轻的时候才没姑娘喜欢。”
当年他是为了调查云宣父亲的死因先是辞了官职后又背井离乡,所以亲事才被耽搁,而且还至今都孤孑一人,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玩笑之话,但苏蔷却更是迷茫了。
一夜的时间,时而慢,时而快,但无论快慢,也终究只是几个时辰而已。
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野兽的哀嚎声,夏日的山谷凉意入骨,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爽快,苏蔷在临近晨曦时终是挨不住睡意,小憩了大约两刻钟,虽然睡的少,但入梦却很深,所以在被什么动静惊醒的时候,她一时间还恍在梦中。
是苏复来了,于伯不知去了哪里,而刘正手里捏着一根树枝于不远处将她护在了身后,对眼前的不速之客怒目而视,却分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苏蔷颇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这几日苏复会与云宣一样繁忙,所以根本无暇过来。
难道一切已然尘埃落定了吗?
他自然不会将刘正放在眼里,但也没有再上前一步的打算,只是瞥了一眼盖在她身上的一件外衣,有些不悦地道:“屋子是用来住的,可不是拿来看的。”
“你怎么来了?”她收起于伯替她盖上的外衣,起了身后站在了刘正身边,垂眸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让他放下手中的树枝,随后又转眸看向了苏复,心弦一紧,问道,“行宫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我的任务是将万福宫的宫人押送过来,其余的事情与我无干,自然便有时间过来,”他如实道,“不过,虽然现在那里还是一片平静,但想来不过一个时辰,我便公务缠身,之后的几天可能都来不了了。”
所以他才会借着这很快便会稍纵即逝的安宁过来看望她一眼。
苏蔷还想问他什么,但还未开口便见他抬脚向茅草屋而去:“走吧,进去聊聊。”
她迟疑了片刻后,抬脚跟了上去,但刚踏出一步,袖子便被人给生生用力拽住了。
她低头,见刘正一脸担忧地抬头看着自己,默然不语。
这才想起于伯,她蹲下身子对他道:“放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于伯去哪里了?”
刘正开口,声音是她所陌生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