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人打,难道我这浑身的伤还是自己磕碰的不成?”被她一问,他更是委屈,险些哭道,“男的就不说了,没想到还有宫女如此彪悍的,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出手就将我一阵揍,差点就让我见阎王了。唉,我也是命苦,都快被人打死了也不敢吭声,生怕被人听到后又将我给送到你们明镜局以夜闯宫女寝居的罪名问罪,唉……说起来,那个悍妇……咳咳,女好汉也是从姑娘的屋子里出来的,应该是要去起夜,长得人高马大的,真真是凶啊,眼睛都没睁开就能要人性命,姑娘与她同住一室,可得当心了些。”
那内侍鼻子出血双眼肿着,看着甚为可怜,但他说话绘声绘色很是形象,让她不由好笑,但也大概猜到了他说的人是谁。
人高马大又还没睁开眼便将人悄无声息地揍成这样的除了李大衡还能有谁。
大概是李大衡之前去起夜,撞到这个内侍来找自己,她在半睡半醒中以为他不怀好意,又不想打扰到大家歇息,所以便稀里糊涂地将他给揍了一顿后赶了出去,然后在方便之后又回去睡觉了。
如此大胆又豪爽的人,明镜局除了她再无旁人了。
苏蔷抿唇一笑,方才的紧张荡然无存,问他道:“那是谁让你来找她的?”
“也是个姓苏的……呸呸呸,不是说好了不能说吗!”他在失言后便懊恼地准备扇他自己一个耳光,但手刚碰到脸便“哎呦”地痛呼了一声,连忙放下了手,“你们明镜局的宫女怎么都这么爱管闲事,一个爱打,一个爱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睡觉啊!”
听到一个“苏”字,苏蔷便蓦地Jing神一振。
难道是苏复?
可他此时不应该在京城吗,为何会出现在赢州?难道是因为许诺的事情?莫非押送万福宫其他宫人前来行宫的正是他吗?
她微微肃了肃神色:“既然公公知道我们是明镜局的,便不该在半夜里闯进来,你也知道这是大罪。”
“你以为我想吗?不来便没命,换你你能不来吗?”他骂咧咧地道,“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能知道我是谁吗?”
苏蔷一时被他问得语噎,也不再与他多做纠缠,直截了当地问他道:“苏副都统在哪里?”
“后花园西南角的石亭下……”一不留神又说错了话的内侍在意识到自己的又一次失误时“咦”了一声,惊讶地问她道,“你怎么知道是苏……”
“再说,你不怕他再给你一掌吗?”心里腹诽着苏复用人不当,苏蔷无奈道,“我就是苏蔷,公公请前面带路吧。”
那个内侍一脸惊愕,一边转身一边嘟囔:“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明镜局的女人更是不好对付,下次可得当心些……”
见他在左拐右拐后竟然在一处墙根下停下了脚步,而且撩起了衣裳准备弯腰时,苏蔷惊讶地拦下了他:“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他理所当然地道:“钻狗洞咯,不然这深更半夜的,难道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吗?虽然这里里里外外地没人把守,但里面上着锁呢,不钻狗洞怎么进来?”
默然地,苏蔷突然觉得苏复选他来为自己报信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头脑简单的人往往都十分可靠。
她似笑非笑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门,道:“虽然没办法从大门进来,但我们可以从里面出去,毕竟外面没有锁门嘛。”
那内侍恍然大悟:“对对,明镜局的女史果然聪明。”
事实证明,她方才的推想的确是对的。
那个内侍兢兢业业地将她带到了后花园的石亭,虽然不敢点燃宫灯,借的只是星光,但走的是最便捷的路,而且一路都成功避开了巡夜的侍卫,显然在这里虽然住了不过两天,他却对行宫的地形路线都已经十分熟悉了,想来应该是内侍省被派到赢州协助修建行宫的内官。
在石亭外的数百步开外停下,那内侍不打算再往前一步,似乎那里藏着一尊瘟神一般可怖,在临走前还心惊道:“我是死活都不进去的,既然是你自己情愿来的,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与人无尤。”
苏蔷道了谢,从袖笼里掏出了十文钱塞到了他的手里:“多谢公公带路,我的那位姐妹不是有意要伤你的,这点钱你拿去瞧伤吧。”
他接了钱,神色松了一松,往石亭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迟疑了瞬间,在她抬脚前低声道:“若是你想逃命,可以往石亭的东边跑,那里长满了杂草,虽然看起来是一条死路,但墙角也有一个狗洞,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你钻出去了,只是一墙之外便是行宫的后山,小心野兽啊。”
心下感激,苏蔷虽然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利用那个狗洞,但还是忍不住不合时宜地问道:“公公,这里怎么这么多狗洞?”
“赢州知府爱狗,当然会留几个狗洞啦,毕竟这里虽然一时为行宫,又并非年年日日都是行宫。”他感叹了一声,“相识一场,祝你好运咯,若是这次不幸,记得下辈子不要惹轻衣卫了,他们那些人杀人不见血,哪是好忍的哦。”
苏蔷目送着他逃也似地跑了,而且竟然脚下无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