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吃饭的。他夹起一片藕细细嚼着, 清爽的口感在舌尖翻滚,顿时觉得就算只是来吃顿饭也很不错。
一碗饭下肚,溯辞取来两只杯子斟满酒,这才慢慢开口道:“临安王遇刺一事,你有何想法?”
薛铖端起杯子浅抿一口, 酒香清冽,带着丝丝的辣,不过是寻常酒, 但在此刻入喉,却如佳酿一般令人回味。
他说:“无论此事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真假与否,都需给北魏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溯辞又道:“但北魏想要的说法必然对晋国不利,甚至会以此要挟从和谈中谋取更大的利益,你打算怎么应对?”
薛铖道:“必然不能让他们如愿。”杯酒入喉,眼底冷光骤现。
溯辞闻言献宝一般地倾身上前,道:“我有个法子,你要不要听?”
薛铖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刺客’,为何不让北魏自己认了?”溯辞目光灼灼,低声道:“北宫政来晋国,必定是瞒着魏帝、不愿暴露身份行踪的。将军何不利用这一点,让黎桑和临安王打落牙齿和血吞?”
薛铖心念微动,问:“你想把北宫政扯进刺杀一事?”
“自然。放任这样一个人潜藏暗处太过危险。”溯辞又给他斟了杯酒,“况且,我有很大的把握能引他出来。”
“太危险。”薛铖皱眉,下意识地反驳。
溯辞放下酒壶,顺手握住了薛铖的手。柔软的手指钻入他的掌心,薛铖本能地一缩,却被她牢牢攥住。
然而她面上的表情十分认真,仿佛冒然捉他手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她说:“薛将军,你该多信任我一些。虽然打不过你,但我真的挺能打的!”
薛铖没能把手抽回来,叹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过两日乃月圆之夜,那夜我只卜一卦。此卦千金,可卜天下古今任何事。”溯辞成竹在胸,“只要放出这个消息,北宫政一定会来。”
她了解北宫政,他无比自负,在黎桑的影响下早视天下为囊中物,不容许有任何脱离掌控的东西。但黎桑能力有限,而她不同,无论是她还是天下时运,对于北宫政都有足够的吸引力。
“到时候你带人藏于暗处,切勿暴露身份。一则以防北宫政妄动,二则等我确认那的确是北宫政本人无误,咱们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薛铖挑眉道:“若真是北宫政,绝不会如此轻易被我们抓住。”
“能抓住最好,不能也无妨。”溯辞嘿嘿一笑,“只要能确认北宫政的的确确身处晋国,这刺杀的黑锅,他背定了!”
薛铖很快明白过来。
北宫政潜伏入晋,一旦卷入这样的事态,绝无自证可能!只要能确认是北宫政无疑,剩下需要做的就只剩下将他引入众人视线中这一件事。
这确实不失为一计良策。
见他意会,溯辞便不再多言,捏了捏他的手心,道:“剩下的就靠你了,务必在月圆夜之前准备妥当。”
薛铖点头应允。
事情敲定,但溯辞却没有丝毫要松开他手的意思,薛铖进退不得,憋了半天才犹豫着开口想提醒她。然而话刚到嘴边,就看见溯辞将他的手翻转过来,用手指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道:“将军你的手真暖,帮我捂捂呗。”
薛铖:?!
不知是不是秋夜天凉的缘故,她的指尖的确有丝丝的凉意。薛铖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收拢手指,将她的手拢在掌心,又腾出另一只手给她倒了杯酒,低声道:“夜风凉,喝口酒暖暖吧。”
溯辞笑眯眯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又向他讨酒喝。二人推杯换盏,不多时一壶酒就见了底。
此时夜深,漫天星子在夜幕中显露痕迹,弦月只差一弧便得圆满,月华倾洒,令星光黯然失色。
溯辞贪嘴,又去拎了一壶酒来,抬头看着星汉灿月,侧过脸问薛铖:“薛将军,你可见过京城的夜景?”
这句话却将薛铖问倒了。
他虽生于京城,然而东陵王府素来行事低调,他的童年大部分时光都在王府的院子里度过。再大些便被送进了军营,一路摸爬滚打至今,不是没有夜归之时,只是从来没有仔细留意过这夜色下的万家灯火到底是何景色。
见他怔愣,溯辞索性拉过他的手,三两步跑向屋子,轻身而起直上房顶!
夜风吹拂而过,醉意上头,她的步子不是很稳,落脚时有些摇晃。薛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这才免去了滚下屋檐的惨剧发生。
溯辞浑不在意,眺望向京城中心的方向,踮起脚尖,兴奋地指着远处对他说:“快看!”
怕她立不稳,薛铖没敢松手,站在她身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小院屋顶不算十分高,但附近并无多少高楼,视野中暖橘色的灯火一路蔓延,远处有玉宇楼阁参差林立,月光星辉与满地灯火交相辉映。再往远去,是沉浸在夜色中的大晋皇宫,星点光芒隐隐勾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