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错——”
江孝文被这个话恶心翻了。他心情极差,重重心事里情绪始终不高,只嗤了一下就在嘴巴上做了个拉链的手势。冯捷哈哈大笑,他和姜驰都看出来江孝文情绪恶劣,互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再扰他。
那个周末恢复了健康的江孝文天没有亮就起来了,他从燕儿湖国家森林公园那里开始跑起,一直跑到了早上八点多钟,等姜驰电话打过来约他一起晨练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原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姜驰从朋友圈里看见江孝文分享的跑步路线图,吓得艾玛了一声,说你这是要真成仙儿的节奏啊?
“我今天打算陪我妹妹一天,你自己玩吧。”江孝文说完了,就挂断了电话。
他在楼下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大扫除,然后上楼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到九点左右的时候,他去敲对面人家的门。周阿姨过来给打开门,几分钟之后,他就顺利地把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的顾雪柔拐到了自己家。
他没让周阿姨跟着,刻意无视以前大人耳提面命的那一套。在他清扫出来的楼下客厅里,他打开手机上定的外卖餐盒,跟顾雪柔两个人一起吃了一顿不咋样的早餐。
顾雪柔显然很高兴,紧挨着江孝文一直说话,江孝文耐心地听着。小东西现在不是个小胖子了,一年的节食加上锻炼,让她从肥妞变成了结结实实的小女孩儿。她的眉眼儿跟孝萱并不像,早逝的孝萱雪白娇嫩像个洋娃娃,顾雪柔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讲,都跟洋娃娃不沾边儿。
她现在头发没梳脸没洗的样子倒是跟她床头的那只黑熊有三分像。
江孝文伸手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捋了捋。这孩子原本的一头短毛儿长长了,可是她明显没有梳过辫子,就那么披头散发地散着。江孝文起身去洗手间,里面还有一些当初搬家时懒得带走的洗漱用品。他拿着梳子和一个粉色的发圈儿走过来,坐在顾雪柔身后给她梳头发。
顾雪柔嘿嘿地抿嘴笑,坐得端端正正地。她小手捂着嘴,微微后仰着脖子让江孝文给她梳,豁了牙的嘴巴漏风地说:“哥哥会素(梳)头呀?”
江孝文嗯了一声,手上的粉色发圈儿娴熟地在她脑袋顶上绑了个小辫子,“哥哥以前有个妹妹叫孝萱,我以前经常给她梳辫子。”
“孝萱哪里去了?”顾雪柔问。
“死了。”
顾雪柔扭过头来,看着江孝文,狭长的眼睛有些伤感地问:“死了呀?”
江孝文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那天哭,是因为想她了吗?”顾雪柔声音很小地问。那个晚上江孝文抱着她哭得很凶,顾雪柔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痛哭的江孝文,这些天一直都在想这件事。那天江伟君他们后来赶过来,她在楼上偷偷地打开了门缝,听见了楼下的对话。虽然很多地方她听不太懂,但是她隐隐地明白了小江哥哥之所以会哭,是他爸爸想要再婚害的。
全都一个样儿!这些大人真不是好东西!自己的妈妈坏透了,连小江哥哥家的叔叔那样看起来很好的人,也坏透了!好恨他们,真的好恨他们!顾雪柔在心里想着,人虽然小,可满腔子里装的都是满满的愤怒。只有面对江孝文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得像个正常点儿的小女孩儿。
“是啊,是很想她。”江孝文靠在沙发上,他很少这样谈论他自己的内心。顾雪柔比他小太多了,有些话并不适合跟顾雪柔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说。但是也许正是因为顾雪柔很小,听不懂,很多东西江孝文才会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不然他会憋疯,“我妈妈被一辆大货车后斗挂着的钢梁刮掉了脑袋,你能想象那个场景吗?我的妈妈,死的时候没有脑袋了,她去火化场的时候我看见了她脖子上的那条缝线,我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做梦都是妈妈被各种凶器砍掉了头——”
顾雪柔呆呆地,隔着茶几看着他,小小的脸上满是震惊。
“我妹妹孝萱没有当场死亡,她被一根儿溅起来的钢片割坏了脖子,在医院抢救了三天。我守在她的病床前,看着她,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鼻子里不停地冒血,一会儿就冒一点儿,那感觉就仿佛手心里攥着海绵一样,一滴一滴地向下滴着水。这海绵的水整整滴了三天,直到最后她死了,生机如同海绵一般耗尽——小柔,你能体会那种绝望吗?眼看着她流血,眼看着她在病床上挣扎求生,可是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绝望?她死的时候我被家里人硬是拖走了,没有看见她被殡仪馆的车子推走的样子。可是我这几年来做梦,总是梦见她突然掀开了白布单,眨着大眼睛,鼻子里流着血,对我开心地笑。”
顾雪柔听到这里,低下头,隔了一会儿她小声地说:“她俩真可怜。”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哥哥真可怜,可是她不敢说,她知道江孝文听见别人说他可怜,绝对会立即翻脸。
江孝文用力抽了抽鼻子。他说完了这些话,觉得心口的大石头轻了一些,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家的房顶,神情里满是哀伤。一旁的顾雪柔坐在茶几旁边,像是小心翼翼的小鼠一般,轻轻地翻着书,轻轻地写着字,生怕发出声音吵到了江孝文。她一个人安静地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