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以前有过一次,就没有了。”
“为什么今天晚上在这个门口等我?”江孝文又问。
顾雪柔嘴巴跟河蚌一样闭紧了,不肯回答。她这个不想说就打死也不说的劲头,即使是江孝文也毫无办法。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先回家睡,等到了周末我就过来看你,行吗?”
顾雪柔眼睛眨了眨,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那还要四天。
四天很漫长吗?
或许吧?对一个日日夜夜盼着自己来看她的孩子来说,也许真的很漫长。他自己也曾经一天天在家里盼着爸爸回家过,不是吗?
他明白这孩子对自己的依恋,然而他除了明白,还能做什么呢?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做过把顾雪柔收养到自己家的梦,可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他自己的家都要不保了。他想到那个许令慧对父亲提出把自己送走的要求,心头一阵寒冷。不会的,爸爸不会答应的,他不会忘记妈妈!他们曾经那么相爱,妈妈会一辈子都活在爸爸心里!
他缩在父亲的车子里,不停地打喷嚏,耳中听见爸爸对自己说道:“还在跟这个小孩儿见面吗?”
江孝文脑子有些昏,不知道是因为风吹病了,还是这个夜晚收到的信息太过混乱让他一时之间捋不清。他咳嗽了一声抱歉地道:“对不起爸爸,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江伟君看了一眼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爷俩回了家,江孝文又跟爸爸郑重道了歉,才心情沉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裹了好几层,过了好久身上才渐渐回暖。可半夜的时候,他还是难受醒了,醒过来感觉口干舌燥,眼睛也烧得有些疼,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他从床上起身,想要摸到楼下去翻感冒药。室外光线晦暗,小区街灯从落地窗透进来,勉强能看清楼梯。他不想吵到爸爸,就摸黑向着楼下走,走到客厅的时候,听见阳台外传来父亲低低说话的声音。
他猛地停在当地,身体僵了,动都动不了一下。
父亲说话时的音量很低,一种刻意地低,明显是怕他听见。不过后半夜的这个时间太安静了,一点点儿声音都显得很响亮,所以即使站在客厅里,江孝文依然听得很清楚。江孝文听爸爸说话的语气极为亲昵,显然跟电话那头通话的人很熟悉,他隐约听见爸爸说“我跟你一样——也巴不得快点儿,但是——还是缓一缓吧”。然后像是电话那边儿的人说了什么,爸爸竟然轻轻地笑了一下,这笑声跟他爸爸平素的笑声全然不一样,而是一种轻松的亲昵的笑,紧接着他爸爸声音低沉沙哑地说了一句“我也想你——”
江孝文心头一动,他不用猜都知道电话那边儿的人是谁了!为什么?以前爸爸这样跟妈妈讲过话吗?他在记忆中仔细地搜寻着,将属于妈妈的那些回忆一条条地翻出来,回想着爸爸跟妈妈说好的口气,他越想越是心凉。而恰恰就在这时,他听见爸爸叫了那边儿的人一声“慧慧”,江孝文感到自己感冒晕眩的脑子更晕了,他扶着客厅的博古架,有些虚弱地靠在上面。
“是,你说的都是对的,我没想到孩子会偷听到这件事,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吧。学校你先联系着,我想想办法让他自己主动提出来出国。他出去了,对你来说确实要容易一些。”
江孝文矮身蹲在博古架下面,眼睛盯着黑咕隆咚的家,脑海里像是炸开了的黑的海一样,惊涛骇浪,无法止息。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听见爸爸挂断了电话,听见他打开阳台的门,听见他脚步轻快地走上楼去,进了主卧。那扇门咔哒一声关上的时候,江孝文从博古架的Yin影里慢慢站起身。眼睛盯着紧闭的父亲的卧房门,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病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他早起喝了一大碗的盐水,拿着书包要去上学。江伟君指着早餐桌子上的葱油面问:“把早饭吃了啊?”
江孝文在门口顿了一下,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吃腻了,开门走了出去。
三天他瘦了很多,姜驰和冯捷看见他的样子,还吓了一跳,问他是不是这三天遇到屠夫了,被人砍掉了十斤rou?
江孝文只是勾唇笑了笑,他脸上有些病态的苍白,眼神不像以往那样清澈,像个大人一般沾了些浑浊,不过看起来倒是更漂亮了。
第33章
“你怎么了?”姜驰问道。
江孝文没吭声,他拿出书本,眼睛盯着本子发呆了一秒,突然抬头看冯捷道:“你高中要出国吗?”
冯捷耸肩答:“不想去。我英文一塌糊涂,出去当聋子吗?话说你问这个干嘛?你要出国?”
江孝文不置可否,他想到那个晚上偷听到的话,心中明镜儿似的,什么都懂了。他病了三天,想了三天,将自己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在脑海里罗列了一遍,最后他知道,实际上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到最终的最终,他从这态势里给自己抓到的最好的牌,或许就是别让许令慧那个居心叵测的坏女人把自己塞到国外那些培养垃圾的中学。
“可能吧。”江孝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