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在班级里成了特别的存在,几乎人人都想要认识他,但同时也几乎人人都不可能真正地认识他。这些比他年长了三岁的少年少女,跟他说话的口气,和逗弄街边的可爱的小狗儿并没有什么两样。江孝文每次听见班级里的女生拉长了声音喊他“小江江”或者“小文文”的时候,就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这些女生幼稚得不像十五岁,反倒像五岁的幼儿园大班生。而他的同班同学看见他整天一本正经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都觉得他好玩极了,小江江小文文喊得更是起劲儿,让江孝文有气也发不出来。
这里没有一个人像原来学校的同学那样尊重他敬畏他,似乎因为集合了这个城市里出身最好生活最优渥的一批孩子的缘故,他的同班同学对他的印象,很长一段时间都停留在小江江好聪明小孝孝好帅气小文文好可爱这个层次上。
而对江孝文这样的人来说,好漂亮好可爱这样的形容词,不啻于是一种羞辱。所以他转学过来的第一个星期,跟同学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充其量就是有点儿无聊罢了。直到有一天,两个笨蛋一个叫冯捷一个叫姜驰,将他俩一塌糊涂的作业本子堆到江孝文的面前,江孝文在这个学校的新阶段——或者说新折磨才算开始了。
他回去找顾雪柔的时候,并没有跟她提自己在新学校遇到的那些憋气事儿。他找了一个周末拿了公交卡,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然后又换乘公交,回到原来的家。先按响顾家的门铃,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他只能先回了自己原来的家,搬走不过一个星期而已,室内寂寥空荡仿佛空了一辈子那么久。
那些妈妈燕枫活着时细心保养爱护的家具,她细心收集的那些小摆设小玩意,全都蒙上灰尘了。
那天他从上午等到黄昏,也没有看见对面人家打开房门,难道她们也搬走了吗?江孝文在心里一惊,是啊,他怎么疏忽了这一点呢?顾雪柔本来就说过这个房子是她妈妈租的,搬走太正常了,他暗暗后悔当时没有要一个她的联系电话。
因为搬走的那会儿他心里还想以后可以时不时回来,他自己的爷爷nainai也住得不远,所以一时疏忽就大意了。
他在心里懊悔不已,一想到从今以后都再也见不到顾雪柔了,心里难过的程度让他自己都讶异。他知道自己十分喜欢她,脑海中想到她将所有运动会得到的奖品都送给自己,还有不管任何时候,即使是面对魏小东那样凶恶的流氓,她也敢于冲到自己前头的忠诚和勇猛,就觉得再也见不到顾雪柔简直受不了。
即使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儿,她曾经展现过的那些品质也是独一无二的,江孝文在心里焦躁地想。
所以当晚饭时间听见对面人家有开门关门的声音时,他高兴得立即冲到门口,猛地打开房门。正进门的周阿姨被他抽冷子窜出来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看见是江孝文,周阿姨捂着胸口大声哎呦着问:“这可真是吓死人了,小江啊,你不是搬走了吗?咋又回来了呢?”
“顾雪柔呢?今天她不在家吗?”江孝文问。
“顾雪柔生病了啊,病了一个星期了,在医院躺着呢。”周阿姨说道,看江孝文一脸惊讶,她摇了摇头叹气道:“我这可不是胡说哦,我觉得那孩子是想你想的生病了,你走了三天她就三天没吃饭,我看这一周她晚上也没咋睡觉,从早到晚跟个游魂似的!还有她那个妈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孩子这样儿了也没在家,给她打电话人还在外地呢!让我看着办,你说这可有多糟心哦?”
第23章
江孝文一言不发,跟在周阿姨身后进了顾家的家门。他先去了顾雪柔的房间,室内比上次他来的时候光鲜了一些,很多用品都换了新的。他看见她的枕头边他送给她的那个粉红豹子不见了,只有一只破旧的黑熊立在床头,黑熊张开的手掌上放着一盒清凉油,一盒创可贴,另外还有五十块钱。他认出那创可贴上的朵拉图案,想起来是上次她膝盖破了自己买给她的那一盒,而那瓶清凉油,八成就是她夏天在外面被蚊子咬得过敏,自己给她涂的那一瓶吧?
她珍而重之地把这些破烂保留了在这里,难道是舍不得扔吗?
真是个长情的孩子,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也太过有心了,江孝文在心里想。可是他真的很喜欢这样长情的孩子,人长情,就会不管时光如何变迁始终保持着一颗初心,不用猜疑,不用揣测,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身边事儿如何变化,有这长情的人在身边就特别安心。
因为你知道她不会变。
他一直呆在顾雪柔的房间里,翻看着她的课业,直到周阿姨忙完了晚饭,叫他一起去医院,他才起身。
在医院看见顾雪柔的时候,病床上的小东西果然又瘦了很多,小小的下颏都露出轮廓来了。看见进来的人是他,小家伙先是目光一亮,身子像是要弹起来,但是紧接着她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嘴巴张开,却没有跟他打招呼,反而在病床上翻了个身,给了他一个大后背。
周阿姨说:“孩子伤心了,病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