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
“真是的,生个病你哭什么?都多大了。”郑学敏声音中带了点责怪,“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动不动就哭,一哭还停不下来。”
牛念问:“妈,你讨厌我吗?”
郑学敏正犹豫杯里的水温是不是可以喝了,突然听见这么个问题,疑惑地抬起头看向牛念,她就突然想起来,刚把这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她才那么点小,还没自己胳膊长,哭得惨兮兮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又冻又饿都快发不出声音了,就这还在努力地委屈地哭。
仿佛就一转眼的时间,当年的小娃娃已经长得这么大,又能干又懂事,为什么呢,这么好的孩子不是自己生的呢?可是养育到这么大,跟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郑学敏说:“傻话,我怎么会讨厌自己女儿?”
牛念突然就不哭了,瘪瘪嘴,点点头。
郑学敏喂牛念喝了一大杯蜂蜜水,守在床边看着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她说:“咱们家隔壁楼门新搬过来一个老头,说是老头,年纪也不大,还没退休呢,不过也快了。他们家独生子,可优秀了,刚考上博士,遇到车祸,哎,那么年轻呢,他老伴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不了打击,没两年也跟着去了。他一个人住在以前的家里,越住越伤心,越住越孤单,就把那个房子卖了,换了现在的房子,就在旁边楼门,一楼,院子里还种了花。一开始他从来不提自己的事,后来熟了才说一点。我觉得他挺不容易的。”
牛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隐约就记得她妈说了些什么,老头?独居的老头?之类的。
烧倒是转天就退了,可是近来发生的事太多,牛念实在没什么食欲,吃不下东西,消瘦得很快,本来就挺明显的下巴瘦得更尖了。
牛念没敢把她亲妈的事儿告诉郑学敏,她自己都没想到怎么办呢。捐献骨髓的事也没说,只说献血。
郑学敏看电视里播新闻,哪里出了车祸事故,好多年轻人排队去血站献血救命,以为跟那个一样,就说:“能帮上别人咱就帮,妈在家给你炖大肘子,献完血回来补一补。”
牛念笑着点头。
周末的时候,牛念一个人去第一医院做检查。她可没指望高志强真能跟供救命恩人似的供着她。捐献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救的是那个孩子的命,跟别人没有关系。
牛念跟采血室的大夫详细说了自己最近发烧的事,负责的大夫还记得她,也说她看上去Jing神大不如前,只抽了一管血,告知她是化验用,并且建议她先把自己身体调养好,还说家属会理解的。
牛念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差了一些,于是就同意了,也忘了问刚采的那管血是做什么用。
采血室的大夫亲自送她到门外,还嘱咐了她一些比较科学的补身体的方法。
这么个时候,从楼道尽头的电梯间那里走过来几个人。
牛念眯着眼睛看过去,是高志强和他的父母,还有一个女人。
看到那个女人的一瞬牛念就觉得心脏猛跳了一下,这是郑学敏从不曾给她的感觉。至少在外形上,那女人与自己相似度真的很高,她终于明白高志强一家子头一次看到自己时的心情了。
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是,高志强的妻子,因为从小练习舞蹈的关系,身形挺拔匀称,走路的时候习惯性地抬头挺胸,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更加高贵,简直像女神一般,难怪高志强那么爱她。
牛念没学过舞蹈,没那么好的气质,长年的案头工作,还稍微有点驼背。她真的很羡慕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她的……
还没等她想完,那个女人突然疾步走过来,足足八厘米的高跟鞋,让她走得如履平地,牛念觉得自己穿球鞋也挺多是这个速度了。
雅文走到牛念面前,牛念有点胆怯,还有点期待,刚想说话,雅文便开口:“就是你跟我儿子血一样?”
牛念楞了楞,想,她的意思可能是,自己是和她儿子初配成功的人。
但还没待牛念“嗯”出口,对面的女人突然扬起手,一巴掌打在牛念脸颊上,并高声说:“你这么久才出现,我儿子在医院都躺了半年,你竟然才出现!”
这哪儿是女神,简直女神经。
牛念从来没有被人抽过嘴巴,都被打懵了,被打的那边耳朵嗡嗡作响,只能看见雅文修长手指顶端很长的指甲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牛念一边下意识地躲,一边往自己脸上摸,生怕那长指甲把自己脸划破了,自己才二十七,可不想破相。
幸好采血室的大夫也护住了牛念,那边高志强也跑过来,把雅文抱在怀里,他直朝牛念道歉,说:“对不起,我妻子太担心儿子了,你没事吧。”
牛念晃晃脑袋,才觉得清醒过来,她有点恐惧地看向雅文,直往护着她的大夫身后躲。
雅文完全不听高志强的安抚,歇斯底里地指着牛念对大夫说:“她能救我儿子,她的血能救我儿子,把她的血给我儿子,把她的血抽干了也要救我儿子的命啊!你听到没有!”
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