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当初抱着为牛超群积德行善想法的行为,真的能遇到能跟她分享生命的人。
牛念说:“我愿意的,什么时候?”
对方说:“请不要着急,先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决定之后还需要做一系列的检查。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一旦病人进入‘清髓’阶段你再提出拒绝,对病人来说,将是无法挽回的灾难。”
牛念有感于这份责任,郑重地说:“我明白。”
“不过你也不要压力太大,”对方说,“捐献造血干细胞对身体的影响不大,你要把道理讲给你的父母家人听,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对你的手术也会有积极的影响。”
“呵呵。”牛念在苦笑中挂断电话。本来治病救人的好事,如果不是刚刚听到自己父母的那番对话,她也愿意和他们坐下来,告诉他们这件事,让他们为自己这么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也能挽救别人生命的事而高兴和自豪。
然而此时此刻,心情已经不同了,她从父母的交谈中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只是他们的累赘。他们最初遇到她的时候,看到自己,可能会觉得命运的不公,本该一般大的女孩儿,自己的孩子甚至没能看这个世界一眼,这个好不容易安然生下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们把她抱回家,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出于对自己亲生女儿的祭奠。
然而养育小孩儿,在日复一日的Cao劳中产生了后悔的情绪。爸爸先后悔了,思考为了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而放弃生育自己孩子的行为到底傻不傻。于是头也不回就走了。
妈妈还在坚持,生命本身并没有错,他与她将她带回家的那一刻,也就担起了这份责任。
可惜,妈妈在那不久之后也后悔了。
独自养育一个孩子的艰辛,对一个完整家庭的憧憬,这些她妈妈曾经的想法,她全部都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曾像个皮球一样往返于父母的唇枪舌剑之间,就像她不知道在父母眼里,现在的自己相当于提款机。
或许她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她自愿为亲情支付金钱,即使他们贪心不足。但是像刚刚那样的争吵,让牛念觉得曾经的自己挺可笑的。
目前这样的状态,让牛念都不知道该如何平心静气地跟他们说自己打算献血救人的事。
牛念默默抬头看向并不是很晴朗的天空,心里想着,没人可以倾诉啊。
此时的仝年也在看天,今天是他既成功又失败的一天。
本来约到牛念吃饭是件挺高兴的事,正好在第一医院附近,一大早,他带着自己针对第一医院写的销售计划书就来了。
副院长刚上班,难得今天没排手术,他特地叫着仝年到自己办公室喝茶。交谈中,副院长得知仝年公司打算增加一批中医理疗器械,他说:“这个好,现在老龄化日趋明显,年轻人呢,亚健康又比较普遍,我们医院也一直在考虑增加这方面的业务。正好你提到了,对了,今天老刘也上班。”
说完,没等仝年拒绝,副院长就给后勤负责采购的主任打了个电话,三个人开了个会,算是正式把这个采购意向定下了。
这些医院的领导、部门负责人既是客户,又是长辈,人家都围着桌子等着他详细介绍呢,他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开口说,不行不行,我约了人吃饭。
其实也不是副院长不尊重供应商,他跟仝年合作了一段时间,挺欣赏这个办事利索,业务能力又强的小伙子。以前也发生过遇到感兴趣的产品,临时开个碰头会,他都会问仝年是否有时间、是否方便,仝年都是有时间很方便的,所以在副院长眼里,这就是个一心铺在工作上实心眼儿的人。这次也是太感兴趣了,又觉得大周末的,他应该是方便的,也就没问。
那会儿时间尚早,仝年琢磨着牛念可能还没出门,于是找了个间隙,给牛念发了条微信,说自己临时开个会,把约定的时间推迟一些。
点了发送之后,仝年也没看,直接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开始讨论工作上的事。
等他回过神,都已经过了跟牛念约定时间的一个小时,他重新打开手机才发现,因为不明原因的网络问题,他那条消息根本没发出去。
仝年正抓头发想对策的时候,网络自行连通,牛念发给他的消息顶了进来,非常客气地说自己临时有事,饭不吃了之类。
仝年当时就傻眼了,这哪儿是临时有事,这明明是干等了一个小时生气了。
偏偏不明就里的副院长跟采购主任还跟他说:“小仝啊,看你一个人也怪寂寞的,没人陪你吃饭吧,走,一起去食堂吃吧。”
仝年:“……”
牛念觉得献血救人挺好的,至少有一种自己还被需要着的认知,同时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占据大脑的事情多了,也就不用胡思乱想。
不知道是不是郑学敏看出来这几天牛念状态不对,主动打电话问她晚饭想吃什么,牛念却只是说自己要加班,让郑学敏不用等她。她妈心比较粗,听牛念这么说,也就信了,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