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选择,这一直都是她想要做的事。
“她有时看起来还像我记忆里那个小女孩,变化得没有那么多,也没有别人口中说得那样可怕。”图特摩斯仍旧望着娜芙蒂蒂,眼里充盈着一种淡淡的哀伤,“但我弟弟——埃赫那吞,他变了很多,变得比小时候勇敢了,这些年我愈发被他对神明的热忱所震撼,谁又能预料到他长大后会成为这样一个人,我想他其实已经快要成功了,可是这世间的灾难同样无法预料——此后风向又要改变了,或许将重新刮向底比斯,而敌人会东山再起——所以娜芙蒂蒂是对的,伊西尔索娅,孩子们必须要离开,否则很快他们每一个都将成为朝政的牺牲品。”
我只感到心力交瘁,喃喃道:“那你知道娜芙蒂蒂还能挺过这场灾难吗?”
“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预言者,只是会一点医术的凡人。”他苦笑道,“而她身体里的□□埋藏得太久太深了,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祈祷。”
我摇了摇头。“现在你能去把孩子们保护起来吗?这是她的愿望。”
他有些忧心地看了我一眼。“那你呢?”
“我太累了。”我宣布道,“就在这里休息一会。”说罢便不再多言,只在地板上坐下,伏在娜芙蒂蒂床沿边上,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实在太累了,我感到太阳xue“突突”跃动得十分厉害,而眼睛胀涩得仿佛要涌出鲜血,心脏缓慢地跳动着,每一跳都牵扯得绞痛不堪,整个人身上被冷意覆盖,可几乎一闭上眼睛意识就飞速坠入了黑暗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深眠的过程中也并不好受,梦境又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杂乱无章不可名状,在梦中我下意识地想要看清是否有自己熟识的面孔浮现,可这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我无法把控梦境的走向,也根本抓不住那些在眼前浮光掠影般飘过的片段,似乎过了很久,我依稀看到了安荷森帕吞的身影,又再次看到了图坦卡吞,但那些场景让我恐惧不已,一面想要逃离一面却又想凑近些确认得更清楚,最终在那些碎片的尽头,我终于看到了娜芙蒂蒂的脸,只不过瞬间就隐没入无边的暗夜里。
那一刻我惊醒了过来,睁开眼抬起头却发现现实中世界也是犹如梦境中一般幽暗,眼下已至夜晚,我想要去点燃烛火,一伸手却拂过了娜芙蒂蒂冰冷的手掌。
我试着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但并没有等来回应。犹豫再三,还是再次伸出手探到她的口鼻下,我就将手指悬停在那里静止了好久,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娜芙蒂蒂。”我又清晰地叫了她一声,回音微微徜徉在这昏沉而偌大的殿室里,此后便再没有了响动,死寂得如同已然身在陵墓。
然而这个名字的主人,无论作为这个国家至尊无上的王后、神明麾下位高权重的女祭司、我身为侍女长年侍奉身侧的贵族小姐,还是只是一个我认识了二十多年的普通女人,很显然,她都不会再有机会开口说出一句话了。
她死了。
“你不跟我们一块离开吗?”莫克塔吞问我。
我蹲下身替她系好斗篷,摇了摇头:“我得照顾好安荷森帕吞,你们有图特摩斯照顾,不会有事的。”
“可为什么安和图坦卡吞一定要去底比斯?”
我顿了顿:“因为你们的爸爸妈妈去世了,王位需要有人继承,那些底比斯的老臣们想要跟我们和好,他们希望图坦卡吞能回去继承王位,而安会嫁给他。”
莫克眉头一跳:“那安会成为王后啦?就跟妈妈一样。”
我点头默认,可我没法跟一个小女孩讲更多事实之下掩藏的邪恶——才没有那么简单,图坦卡吞与安荷森帕吞还那么小,他们回去也只能成为那帮大祭司们的傀儡,可他们偏偏又是王位的正统继承人。底比斯来信来得太快了,先前那场瘟疫浩劫过去还没有一个月,阿伊已经遣送文书至阿玛纳,点名要求那两个孩子回归王城,虽说措辞温和委婉,可字里行间彰显的分明都是威胁之意。
他是在告诉我们,其他孩子可以被准许施予自由——只要上贡两名牺牲品回来。
“好好听图特摩斯的话,照顾好小妹妹们,知道吗?”我叮嘱女孩道。
“我当然会的。”她似乎不满我还把她当作小孩,“你要知道,我不是梅利。”
我怔了一怔,根本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谈起她故去的姐姐,她们两个长得是如此相似——可从前我时常忘记这一点,因为莫克的言谈举止一向更沉稳内敛,却与梅利塔吞截然不同,我现在才意识到,比起父母亲,她或许更像她的伯父与姑母。
“伊西,你知道梅利一直觉得她是安荷森帕吞的影子吗?”
我吃了一惊:“什么?”
她看了看我的脸色,似乎有些犹豫,不过终究还是决定说下去:“你知道,她一直都很嫉妒安,毕竟我们从小到大,爸爸妈妈最爱的都是安,不是吗?这也理所当然,她那么可爱,那么无忧无虑,可谁能料想到现在却要她一个人回到底比斯那种地方——我们都不记得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