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等我,别打人,也不准跑,行不行?”
黎凯松开我的手,抬起头定定看了我一眼:“……那你还会来接我吗?”
“会,肯定会。”我用力亲了他一下:“我不是假的,不骗你。”
走出去之后,禁闭室的门重新在我身后合上,许鹤年身边站了个看上去比他年龄大些的男人,头发半白,面庞苍毅,眼神锐利如锋,他穿着一身笔挺中山装,衣领的棱角整整齐齐。
“这就是那孩子,叫程洹,刚高考完。”许鹤年介绍完,又冲我使眼色:“叫人,这是黎伯伯。”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黎凯的父亲,黎鸿安。
他们父子俩有一双像极的眼睛,锋芒毕露,给人一种威压的感觉。
许鹤年带着走廊外的十几个警卫离开了,转瞬门外就只剩我们俩人。
黎鸿安开口问我的第一句话是:“刚才手里有注射剂,为什么不给他用?”
我有些错愕,他半眯起眼,凌厉地看着我:“在你身边他已经完全放松了,多好的机会,你完全可以趁机注射安定。”
他的眼里有非常直白的探究意味,问题咄咄逼人:“许鹤年没有告诉你吗,黎凯的病治不好,他今天可以杀别人,明天失去理智之后也可以杀你……他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你还要留在他身边?”
较之黎凯,黎鸿安更像是一头正值壮年的雄狮,身上有那种老将历经岁月杀伐洗礼后的威风,光是被他盯着,我就有些招架不住。
但他的问题点醒了我。
为什么不给他用安定?
因为他们都把他当人病人,但其实他只是我的爱人,我没看好他,不是不要他。
“……我不想消耗他的信任。”我的思绪一团乱,回答他时鼻音很重:“黎凯曾经对我说过,别人都想把他打碎,而我是唯一一个试图拼好他的人……这些话在您听来肯定很奇怪,但只有我知道,是我们在填补互相的残缺。”
“也不是我要留在他身边,因为一直以来,都是黎凯在坚定走向我。”
“他这次犯错,是为了我,我很抱歉。”我慢慢屈起双膝,笔挺地跪在他面前:“您要怨,要打,我都受着,但是黎凯……他不能去坐牢,他的Jing神状态已经不允许他再受刺激了,我求您。”
黎鸿安沉声道:“口出狂言的小子,你用什么求我?”
“他杀人,我就给他顶罪。”我平静地把早就想好的话告诉他。
对面半天没声响,忽然道:“你跪我一次,他跪我一次,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看你们俩都没拿这个当回事。”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黎凯他——”
“我去警察局提人的那天,黎凯也这么跪下求过我。”黎鸿安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一丝为人父的疲惫:“明明自身都难保,但是他跪在牢里,用最后的清醒求我如果判决走到最坏的那一步,请一定要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怔了,脑海里响起记忆中他对我说过的话———
“程洹,我总是后悔伤害你。”
“我拼命想把你举得高一点,再高一点。”
“小浣熊,你要永远往高处走。”
那些呓语似的呢喃,原来不止说说而已。我跪在禁闭室外,心脏像皱巴巴的一张被乌云侵蚀的纸片,轻轻一捏就能下好大的雨。
黎鸿安默然地看着我:“早些年枪林弹雨我都折腾过来了,几十年,我也老了。叫你来不是怪你,我的儿子,不至于这点担当都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他爱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到底值不值得他赔上半生。”
我几乎跪不住,眼里模糊得厉害,整个脊背都在颤抖,忽然有一只手臂从身后稳稳地把我扶起来,揽住我的腰让我半靠在他身上。
黎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禁闭室里出来的,和我一起并肩站在黎鸿安面前:“爸,别欺负他。母亲逝世后,你守着那张合照守了半辈子,你问过值得吗?”
黎鸿安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清醒了?”
“是,”黎凯道:“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臭小子,你还知道。”
我侧头呆呆地看着他,他用手掌胡乱给我抹了下脸:“怎么这么多眼泪?嗯?”
黎鸿安重咳一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判决,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黎凯悄悄在背后捏了捏我的腰:“我完全服从。”
“混小子!!”黎鸿安大吼,指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子先一枪毙了你!”
“……或者爸,你送我去部队吧。”黎凯敛了神色,松开我,笔直地站好:“我去部队,三年为期,不靠你的关系,我绝对不给你丢脸。”
黎鸿安脸色严肃起来:“月中有一批军队动身前往南苏丹,你跟着走。你的档案我会设成绝密状态,如果出事,你连个名字也留不下来,你确定吗?”
“确定。”黎凯一口答应:“我去。”
阳光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