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打断了张说的话,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走。
“嗳,莲婢……”张说想唤住她,奈何张三娘子已经快步离去,不容挽留。
“这孩子……”张说语气中有着无奈。
沈绥有些尴尬,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楚,挺不是滋味的。她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吃起自己的醋来。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站在原地,向忽陀使了个眼神,让忽陀先回房,忽陀会意,很快离去。
“伯昭,请见谅,莲婢这孩子小时受过心伤,封闭内心,发誓终身不嫁,若不是咱们苦苦相劝,恐怕她早已落发为尼。那时,有一位了一大师,世称南海神尼,敲开了张家大门,借宿张家,这一住就是三年。从此以后,莲婢这孩子就跟随了一大师修佛。了一大师是引她入佛门的师尊。再后来,了一大师要辞别张家离去,莲婢不舍,便随了一大师于扶风法门寺修行了半年才回长安。当时结识了法门寺的方丈住持真济大师,真济大师与她有半师之缘。”
沈绥蹙了下眉,听张说谈及此事,她忽的想起当日慈恩寺中,张若菡曾向她讲述过自己与法门寺的渊源。当时她的说法是,真济大师才是引她入佛门的师尊。沈绥听后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她所听说的是“南海神尼”才是张若菡的正牌师尊,张若菡为何要离开长安,舍近求远地去扶风县,拜男僧寺庙中的方丈为师,这不合常理。
但是这位南海神尼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人物,谁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存在。传说她是南梁人,佛法高深,好像活了一百七十多岁,从隋前乱世一直活到当今,容貌常驻。沈绥觉得这传说简直一派胡言,这也是她始终怀疑南海神尼是否存在的根本原因。
可惜的是,这件事的真实性,沈绥不得而知。因为十七年前她因为巨大的变故离开长安后,有六年的时间,她一直处在病痛折磨和极度痛苦的复健之中,千羽门当中也乱作一团,无人管理,差一点就要溃散。她拖着病体,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千羽门重新整顿发展起来,因而早几年有关张若菡的情报,并不是很清晰。
“南海神尼当真存在?”沈绥问。
“了一大师确实存在,至于南海神尼,我却不知了。我见过了一大师一面,实在看不出来她有所谓一百七十多岁了,不过是个三四十岁的女尼罢了。那多半是好事之人闹出来的谣言,不可信。”张说道。
沈绥点头,但她还是不解,为何张说要对她说这些。张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捻须道:
“伯昭啊,你我虽初次见面,但我却见你面善,似是见到了某位故人,使我顿生亲厚之情。我早听闻你的传言,知道你是个好男儿。不论是才华、容貌还是身世背景,你都该是莲婢的良配。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否对莲婢有意,你若有意,我愿为你劝导莲婢,促成一段佳缘。我实在不愿看她继续蹉跎大好的青春年华,到老了无依无靠,孤独终生。”
沈绥面上有些微烫,问道:
“不知张公为何择了我,怕是还有不少比我出色的青年,末学惶恐。”
张说笑了,解释道:
“首先,你们年龄相仿,莲婢虽比你长了一岁,但也无碍。似莲婢这般年纪的男子,有哪个是没有娶妻的呢?咱们不愿将就,莲婢是不能做人妾室的。只这一点,就淘汰了大部分的男子。其次,你们郎才女貌,实在般配,站在一起都使人赏心悦目,不在一起实在太可惜了。莲婢这性子,是世家贵族所不能容忍的,她性子执拗又跳脱,过于淡泊出尘,不入世,不适合做大世家的正房媳妇。小门小户又配不上,还真找不到你这般相配的身世背景了。最后,最关键的一点,我瞧莲婢,似乎对你有意。”
沈绥:“……”
张说见她一脸呆然,不由乐了,笑呵呵道:
“哈哈哈,我方才瞧她站在这舱门口,痴痴望着外面甲板。那视线尽头处,可不是只有你吗?伯昭,你要有点自信,你放心,只要你愿意,莲婢那边尽管交给我,不成问题的。”
是不是所有的长辈,都爱给晚辈牵红线、做月老?沈绥此刻对着自己的灵魂发问。
哪怕张说这般的文坛领袖,当朝师表,也脱不开这层魔咒吗?到底是谁施的咒语,实在太邪门了!
“伯昭?你是愿,还是不愿。”张说忽的拿出了宰相的气魄,沉下脸来问道。
“末学……这还是得看张三娘子的意愿……”沈绥冷汗下来了。
“你不必顾忌,尽管告诉我你心中所想。”老宰相并不吃她这一套。
沈绥无奈,只得举白旗:
“只要张三娘子愿意,绥自当欣然接受。但只怕,三娘子是不愿的。”
“这便不是你该Cao心的事了,我已知你意,你是好男儿,我相信你会好好对莲婢。”
老宰相这红线牵得可真够粗暴的,若不是沈绥和张若菡本就有千丝万缕的红线牵着,怕是换了别人,定要闹出婚姻悲剧来。
老宰相迈着方步出了船舱,去甲板上吹风去了。莫名其妙被红线糊了一脸的沈绥满面蒙圈地回自己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