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片狼籍,焦黑的舱壁显示着火灾的可怕,而破碎的零件和工具,则使人联想起台风过后的景象。
枪炮长巴斯赫尔中校、航空长利格,以及电讯主任提亚尔菲都在机库附近的人群里。他们的部下中均有人在上午和中午的交战中阵亡,作为死者的主官,他们都到场表示哀悼。
yin游诗人蹲在甲板上无声地哭泣着,枪炮分队在这次战斗中死伤最重,并且折损了优秀的助理枪炮官博恩·冯·霍尔海姆少校。
牛仔一脸木然,那些被炸死的机械师昨天晚上还在和他玩牌,现在却成了没有生命的死人。
而提亚尔菲则一直在叹气。信号/通讯分队的所有人都归他管,可一些负责Cao作信号灯的人却永远也不可能再听到他散布的那些谣言和诽闻了……
这些场景,是芙莉嘉在心中早已想象过的。但不知为何,这儿反倒没有了医务室中的忙碌和喧嚣,四周静悄悄的,很多人站着,都不说话……
怎么了?
芙莉嘉看着同伴们,试图在他们的脸上找到问题的起因,可她所能看见的,就只有悲伤。
很快地,她在人群的中央找到了西尔瓦娜。医官长的红发在一片黑色与白色的森林中,显得是那样地耀眼。
可是,那头总是如火一般热烈的长发,现在却像无力的棉絮那样,低垂着,没有了平日里的活泼……
西尔瓦娜坐在一只破烂的弹药箱上,穿着满是鲜血的医生长褂,肘部支撑在膝盖上,双手则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
在她的面前,放着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白布,还没有被抬走。舰上的随军牧师正在一旁收起《圣经》和十字架,似乎,那个牺牲者刚断气不久。
西尔瓦娜……
芙莉嘉在心中唤着爱人的名字,无法抑制自己的脚步。她走了过去,来到西尔瓦娜的身边。即使利格正用怪异的神情看着她,伯爵小姐也不会去留意太多。
“医官长……怎么了?”芙莉嘉蹲下身,轻轻地推了推爱人,不解地问道。可西尔瓦娜并不回答,只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芙莉嘉越发疑惑了。她把眼睛转向一边的津特,探询地望着侍从。
“这是B号高射炮台的迪卡奈斯少尉……”津特向那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点头示意,“他的背脊断了,胸骨插进了内脏里,动都不能动。少尉撑了4个多小时……医官长做了一切能做的,想要救活他……可还是……”
“迪卡奈斯少尉最后说,要是医官长还想观看战斗,最好去舰长的战斗舰桥……因为,B号高射炮台的视野虽然不错……但运气,看来不怎么好……他还说,不能继续像在佛得角群岛的时候那样为医官长解说,他很抱歉……”
无论下面还有什么,侍从都说不下去了,对于所有善良的人们来说,复述死者的遗言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之一。
西尔瓦娜再也忍不住了。这些话她已经听过一遍,却再也不能承受第二次。在旁人眼里几乎永远只有笑容的医官长扑进了舰长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我没能做到,芙莉嘉!我没能做到!我是个没用的人!我是个没用的人!芙莉嘉……原谅我……原谅我!”
她的声音很响,也很悲哀,不管是谁——甚至芙莉嘉,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伤心的西尔瓦娜。因为又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逝去,红发的人儿已经不能自己……
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如今又因为一个名叫战争的魔鬼而减少了。这场风暴中的战斗让伯lun希尔德付出了32人阵亡,45人受伤的沉重代价,也使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第一次品尝到了生离死别的滋味。
在这样的时候,伯爵小姐觉得自己不能再悲伤了。
虽然她原本是打算从西尔瓦娜这里,得到一些安慰;可现在的西尔瓦娜比她更需要爱人的怀抱,因此,芙莉嘉所要做的,不再是索取,而是给予。她拥抱着西尔瓦娜,用柔和的话语鼓励着她,试着停止她的哭泣,让她得到放松……这样的工作也许会持续一些时间,但芙莉嘉并不讨厌。
西尔瓦娜一直以来所给她的爱,她也能给西尔瓦娜。
……
“哼……”利格看了一眼搂着爱人的芙莉嘉,悄然地从人群中消失了。他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不仅仅是因为部下的死。虽然他的功绩足以给他带来一级铁十字勋章和更多的荣誉,但牛仔对那些没有一点儿兴趣。
罗斯希奥夫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乐器递给了悲痛的巴斯赫尔。
“竖琴……”他轻声说着,不知是在提醒着对方,还是叫着对方的名字……
yin游诗人长叹一声,在向冰棱镜道谢后接过了托他带来的乐器。
不一会儿,安魂曲响了。yin游诗人拨动琴弦,让这细谧、忧伤、恍然若失的声音渐渐地扩散开来,从急速行驶的钢铁战舰上,一直传递到两侧洒满金色光芒的大海上……
距离伯lun希尔德到达与“俾斯麦”号的汇合点,大约还有29个小时。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