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一旁睡着的年轻男子听到声音惊醒过来,急忙道:“方哥你醒了?别碰伤口。”
何方舟疑惑地看着他。
男子的相貌说不上很俊,可很干净,是叫人看着很舒服的样子,也叫何方舟一见他就觉得有股从心底里出来的亲近感。
展清水一叠声地问:“口渴吗?喝点水?喝了水,我再给你拧个毛巾擦擦脸。”
何方舟接过他端来的水杯,抿了两口,把杯子还回去。
展清水又去拧了毛巾来给他擦脸。
何方舟慢悠悠地擦了擦,将毛巾拿在手里,望着面前这年轻男子担忧又热情的面孔,终于没忍住,问:“敢问阁下是哪路英雄?”
展清水专注地望着他,本来嘴角含着笑,此刻逐渐地凝固了起来……
“啊?”展清水最终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怎么样?何公公怎么样?”
曹御医刚给何方舟望闻问切完,展清水就忍不住出声询问。
“唉……”曹御医先叹了一声气,把展清水给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究竟是如何?曹兄给咱家个准话!”
曹御医又想叹气了,憋着道:“展公公别急,曹某不是叹何公公的气……唉,罢了,是曹某的私事,在此不提。且说何公公,综合展公公与何公公所言,昨晚他发癔症,大约是中了菇毒一类。曹某刚也从何公公昨日的衣裳上寻得了些许粉末印记,得带回去仔细查验,才好知具体是什么菇毒。”
他叹气,却是为了他自己。
经过那位沈公公的“报恩”,如今他恍然已打上了宦党的烙印,这几位公公平日里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去了太医院都点名找自个儿,别人他们还不稀罕,一说起来口必称“曹兄”,生怕“曹大人”不够亲热,再就是将自己夸赞上天,什么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妙手回春、医者圣心……
害得他在御医院里坐立不安,都不敢与同僚对视,生怕从中看出更多鄙夷。
沈公公这艘贼船还真他大爷的上去了就下不来……唉!
那还都就算了,要紧的是,这些个太监真是不分轻重缓急,真拿他当自己人了,这何公公怎么看都是因为不好说的事儿受此重伤,他们倒也就这么大剌剌找自己了!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任何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辛密!
“那他怎么失忆了?”展清水担忧地问,“也是因为这菇毒吗?这菇毒能解吗?”
“得细看看菇毒,才好下结论。曹某初步勘验,只能看出大概还掺和了其他的致幻药粉,不能轻易说什么正论。”曹御医暂收满肚子腹诽之言,正色道,“至于失忆,大概与菇毒无关,曹某倒也很少听说迷药会令人失忆。加上何公公在自个儿打斗时撞到了脑袋,曹某心想,大约是因为这个。”
“那他脑袋好了,能恢复记忆吗?”展清水问。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曹御医摇了摇头,“向来失忆这事都说不好的。曹某只能说,能将何公公的外伤内伤治好,可失忆症却……着实棘手,不敢保证。”
曹御医心想,要不怎么说,沈无疾最刁蛮刁钻呢,若这事儿换了是洛金玉失忆,沈无疾可不讲道理,必然又是一句“治不好要你何用”或是“治好了咱家将你奉为座上客,治不好,咱家明年今日亲自去给你上坟”。
而眼前这位展公公听了,虽然眉头紧皱,看神色也是十分担忧,究竟没无理取闹,只朝自己拱手客气道:“着实有劳曹兄了,之后也还要多劳曹兄挂心。何公公是文静良善之人,没作过恶,实在不该受苦。总之还请曹兄多多关照。无论需开什么药,都尽管和咱家说,咱家必然给买来。”
说着,又再三道谢道歉,很是真挚模样。
看看,这不就叫人舒服多了?嗐,那沈公公真是,有求于人也那么嚣张……这才是求大夫的正确方法嘛!
曹御医见展清水客气,他便也更客气,急忙回礼说必然尽力。
暂且送走曹御医,又叫人拿着药单去开药,展清水回去屋内,对着虽然满脸茫然却仍耐心坐在那里不语不动的何方舟笑了笑,温柔道:“吓着你了吗?”
何方舟也微笑起来,倒是与平日没什么两样。
他说:“我没吓到,倒好像我忽然失忆,吓到你了。”
展清水看着他这半点不慌不忙的样子,都有些怀疑起来:“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何方舟平静地摇头。
“嗳,也别急,别担心,咱家一定想法子治好你的失忆症。”展清水关怀道。
“无需如此,”何方舟半点不急,轻声笑道,“随缘吧,凡事总有冥冥中的命数造化,或许是上天有意如此。”
展清水:“……”
是了,方哥以前是对佛经之类有过兴趣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何方舟说内急,展清水忙领他去了便桶那,也不敢走远了,等在外面。
可展清水刚在门口站定了,就听见屋里一声响,何方舟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