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的人,早看淡了身外物,除亲情友情之外,唯一执着的就是那些爱逾性命的老疙瘩。只要能有个合适的环境让他继续钻研古玩、做些实事,便已觉心满意足。至于能得到什么回报,却是从没想过。在他看来,缺少什么自己凭手艺去挣就行了。
他没想到,英老表面没说过什么,实际早在考虑如何为他铺路。
见雁游一时说不出话来,英老又道:“我一生最恨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你就算心里有嘀咕,也给我绷紧了,不要往外说一个字,让我听了生气。我做这些不图别的,只是为了让你以后少分心,专心致志地做学问。不要像你某个不成器的师兄,当年豪言壮语无数,结果毕业了竟然跑去经商,白白浪费了那脑袋瓜子!我找他谈话,他总是东拉西扯,一会儿批评排资论辈的风气,一会儿又说做学问不必非得在学校里。哼,依我看,他就是受不了搞学术的清贫!”
见英老越说越咬牙切齿,明显极为看中那学生,所以才这般动怒,恨铁不成钢。雁游心中暗道,难怪老人家这么费心替自己铺路,原来是有了“前车之鉴”,生怕自己将来也有什么想法,弃了钻研学问的路子。
不管原因为何,英老这份情他都领。当下,雁游安慰道:“您老消消气,人各有志,强求不来的。”
英老生了半天气,想想将来还有雁游可以指望,才慢慢回嗔作喜:“我这儿没事了,你到小屠那里去吧。野外作业非常艰苦,你问问他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千万别拉下了。”
无需英老叮嘱,雁游也知道要这么做。当年他在琉璃厂就听说盗墓贼行事前必备之物:打狗的药饼、驱蛇的雄黄、防止尸变的糯米、辟邪的黑驴蹄子等等。
虽然现在是官方许可的保护性挖掘,看似凶险不大,但实质工作却颇有相似之处。雁游不会天真地以为官家认可的就是安全的。
爬了几层楼,来到屠志的办公室。刚要问好,雁游却惊讶地发现,这位近来心情颇佳的老师,今天居然在发火。
只听他对着听筒那头的人怒气冲冲地说道:“老张,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前天他们还泼蹦乱跳的,今天居然集体生病,你说我能不奇怪么……对对,我不是针对你,总之就是奇怪,见了病假条才想问问你……什么?真病了?高烧不退?……好吧,我知道了,这两天忙着筹备出发,实在没空去看望他们。这几个学生就拜托你了,如果没有好转的迹象,请你及时把他们送到医院。”
屠志脸上的怒色渐渐被犹豫取代。放下电话长叹一声,转身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才看到不知何时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雁游。
他以为雁游完全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不禁有点赧然,半开玩笑地说道:“哈,雁游,我刚才心里着急说话冲了点儿,回头你可别找英老告状啊。”
“屠老师说笑了。您这是遇到麻烦了吗?”现在能让屠志恼火的,无非野外作业一事而已。若非与己相关,雁游也不会贸然开口相问。
屠志揉了揉面孔,说道:“这次出发,准备带几个有经验的老生去帮忙兼学习。本来上周都通知到位了,结果今天早上,足足四个学生突然请了病假,说没法同行。我一时着急打电话到校医那儿去查问,才知道他们是真的病了。唉,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质疑学生的病情,这并不像屠志的作风。想了想,雁游试探着问道:“他们是不是许老师的弟子?”
“不错。”
雁游点了点头,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许世年虽然走了,几名学生却还在继续求学。他们的恶劣雁游也曾见识过,屠志会怀疑他们集体装病要给老师添堵,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只是,纵然确认了他们并非说谎,目前的困境却仍未得到解决。屠志烦燥地说道:“以前许老师在时,给他们争取了不少机会,那四个学生是野外作业次数最多的。现在他们请假,队里人手严重不足。又不可能把老生全部带上,真是麻烦!”
闻言,雁游心里一动:“屠老师,野外作业对学生有什么要求吗?”
“除了经验之外,大概就是身体素质要好、反应快、性情稳重、有足够耐心这几点吧,不要求全占,但起码占个两三样。毕竟外面突发状况很多,现在设备又跟不上,身体不好,又没几分机灵劲儿是不行的。”
这也是他不考虑再从老生里挑人的主要原因,教了他们这两三年,系里学生又少,性情早就全摸透了。有几个学生,埋首书斋搞搞文献研究还行,出野外的话,还不够他Cao心的。
不过,如果真没办法,也只能矮个儿里头拔将军,再筛几个人出来——
正在考虑名单时,屠志忽然听雁游说道:“屠老师,没有经验的新生行不行?我看这批新生里有人正符合你的要求。”
雁游说的是孟昊。他本身不擅长体育运动,所以对那些体格较好的人欣羡之余,不免多有关注。这次军训下来,他发现孟昊正是这届里身体素质最好的,再严苛的训练都能挺过来。所有新生里头,唯有他能在一天训练结束后能若无其事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