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沿亲手喂上皇喝药,而他靠在石青色引枕上,也是难得的和颜悦色。
“你身子也不好,别在这里伺候朕了,去歇着吧。”
赵太后微微一笑,把喝完的药碗递了回去,“臣妾的身子不打紧,只要太上能早日康复,臣妾就别无所求了!”
上皇点点头,露出几分疲惫。众人知道他服完药照例要睡一会儿,于是识趣地退出去,转而在正殿闲话家常。
吴国大长公主捏了柄描金牡丹的团扇,坐在赵太后身侧,掩唇一笑,“适才见皇嫂伺候皇兄汤药,果然是情真意切、关怀备至。您二位躞蹀情深,瞧得妹妹好生羡慕啊!”
赵太后自从上次被姚嘉若气得吐血之后,对这个皇妹就没多少好感,此时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妹妹要是羡慕,改天回去找姚都尉试试也是一样。只是都尉身强体壮,恐怕不能给妹妹多少发挥的机会。”
吴国大长公主的驸马都尉乃行伍出身,心高气傲的大长公主嫌弃夫君不通翰墨,向来不怎么看得上他。若非先帝坚持赐婚,她是绝不可能委身下嫁的。二人成婚近三十载,大长公主却只给姚都尉生了姚嘉若这一个女儿,还极为强势地不许他纳妾。姚家五代单传,眼看香火就要断在这里,朝中上下都颇有微词。可大长公主仗着自己是上皇宠爱的妹妹,对那些批判的声音都充耳不闻。
赵太后在这种时候提起姚都尉明显不安好心,大长公主虽觉刺耳却也不好发作,只皮笑rou不笑道:“皇嫂说笑了。”
皇帝进来的时候,殿内正沉浸在由这姑嫂二人引发的诡异气氛中。诸位侍疾的妃嫔跪坐左右,品茶的品茶、发呆的发呆,都不敢随意开口。
皇帝朝太后行过礼后,含笑问道:“母后怎么过来都不知会儿子一声?若提前知道,儿子下朝后便先去长乐宫接您,咱们母子一道过来,路上也热闹些。”
他口吻亲近,赵太后听得高兴,“皇帝忙于国事,哀家哪里敢烦扰你?反正你也是要来紫微殿的,在这里见也没差。”招了招手,“来,走近一点,让母后看看你是不是瘦了。”
皇帝配合地上前,赵太后握住他的手,认真打量片刻,“确实是瘦了。最近前朝事多,偏偏后宫也不安生,母后知道你过得辛苦。说来说去还是母后不好,没能替你选个懂事能干的妻子,让你身为帝王还得亲自Cao心这些后宫事务。”
“母后这么说真是让儿子无颜以对。宋氏犯下的错与您无关,若真要归咎于谁,那也是儿子识人不明。若儿子当初肯乖乖听您的安排,也不会让宋氏入主中宫,继而酿成今日的大祸。”
赵太后欣慰地拍拍他手背,“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咱们母子这么多年,无论平时有什么分歧,母后这心里总是替你打算的。所谓‘妻贤夫少祸’,有个得力的女子坐镇后宫,你才能专心朝事、大展宏图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大家都听出了太后言下之意。宋氏被废、中宫虚位,赵太后再次提起她为陛下选的妻子,自然是想扶持曾经身为太子妃候选人的贤妃上位。而看皇帝的态度,似乎也并不反感,至少在太后把意思表达出来后,他依然微笑着陪在身边,标准的孝子模样。
赵太后见状更是欣喜,“哀家看以蘅这些日子打理宫务就做得很好,连长乐宫的婢子都曾跟哀家夸过,说贤妃娘娘‘端娴庄重、温和大气’,颇有主母风范……”
大长公主的脸色早在她挑起话头时便猛地一沉,此刻更是连勉强的笑容都维持不住。
这个死老太婆实在是太过记仇!嘉若当初虽开罪了她,可自己之后也伏低做小、反复表态了,她居然还不肯松口!让那个姓秦的女人当了皇后对她有什么好处?她都这个样子了,难道还巴望着用此事讨好右相,再往朝事上插一脚吗?
“长乐宫的宫娥真不愧是服侍皇嫂的,胆子可比别处的婢子大多了,居然敢当着太后的面说哪个妃子有主母风范。”大长公主语气慵懒,目光流转时有讥诮和嘲讽泄出,“这样的话,是一个奴婢可以讲的吗?”
赵太后神情一僵,却又想不出该怎么反驳。毕竟是自己一时失口,被她抓住漏洞也无可奈何。
吴国大长公主见状心气稍顺,转而换上个笑脸,对着睦妃身边的叶薇温和道:“孤适才见慧昭仪是陪陛下一道过来的,怎么,你们刚才在一起?”
叶薇欠身颔首,“回禀太主,臣妾适才确实与陛下一起。”
“陛下刚给皇兄问完安便去找了你,看来宫中的传闻果然不错,陛下对慧昭仪甚是宠爱啊。”赞赏地将叶薇上下打量一圈,“气质脱俗、容貌美丽,难得的是心思还灵巧机变,这样的妙人儿也难怪陛下喜欢了。”
她说着,冲皇帝打趣似的一笑,全然是长辈调侃小辈的样子。皇帝也配合地看向叶薇,不知怎的竟觉得她那副恭顺谦和的模样很有趣,轻笑道:“昭仪确实是个妙人儿。”
尾音有些拖长,牵连出无限宠溺爱怜,听得殿内的人心肝儿发颤。
姚嘉若心情复杂地看向叶薇,无法控制住目光里的嫉妒。她早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