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城司徒员外嫡长子,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家里却没有什么烦心事,人也简单。”秦伯宗一死,秦三娘自然得守孝三年,亲事自然便被耽搁了,及至出孝期,年龄却又比寻常未嫁姑娘大上许多,议亲更是不易。
秦若蕖有些意外地望向她,见她神情平静,一时倒也有些猜不着她的心思。
秦三娘轻拂垂落鬓边的发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放心,我早已经想开了,与其高嫁受人白眼,倒不如嫁个供着我的人家,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你说对不对?”
秦若蕖定定地凝望着她片刻,终于笑了:“是,三姐姐说得极对。”
姐妹二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想不到咱们还有这般轻松自在坐在一起说说话的时候。”秦三娘喟叹一声道。
这么多年下来,她也终于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初犯下的罪孽,心里的震惊自是不必说,可为人女儿,她又能如何?
“待日后你嫁了人,怕是再也难了。”秦若蕖笑道。
“这倒也是。”秦三娘颔首表示赞同。
两人又闲聊一阵,秦三娘突然道:“妹妹可还记得那徽阳陈家?就是那有个女儿进宫作了女官,后来犯了错被今上降罪的。”
秦若蕖至此方记起,当年那刺了自己一刀,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女官陈毓筱正是出自徽阳陈府。
说起来她与陈氏姐妹大约是命盘不合,未嫁之时陪着祖母上香却险些被陈敏筱陷害当了她的替死鬼,嫁人之后又被她错手刺了一刀。
后来她多少便听闻了陈氏姐妹之间的恩怨,陈毓筱乃是陈大人原配夫人所出唯一女儿,陈毓昕却是继室所出,姐妹二人却是面和心不和,有生母扶持的陈毓昕自然大占上风,逼得正儿八经的嫡长女陈毓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再到后来陈毓筱进宫当了女官,千方百计得了江贵妃的信任,想来是为了谋个好前程以待将来扬眉吐气,可让她气不过的是,她自己在宫中处处小心,不敢冒尖,可宫外她最痛恨的妹妹陈毓昕却借着她的势得了门好亲事。
不过最后姐妹二人都没落得了什么好,宫中的陈毓筱先是失了清白,再到后来意图谋害皇族被赐死。而宫外的陈毓昕本就是借了江贵妃的势才嫁入高门,江贵妃一倒,她失了靠山,又能得得了什么好。
“……我也是前阵子方听说,原来当初那陈毓昕曾妄想五哥。”秦三娘忽地压低声音道。
她口中的五哥,指的自然便是秦若蕖唯一的嫡亲兄长秦泽苡。
秦若蕖如梦初醒,怪道当初在杨府初见那陈毓昕时,她待自己那般热情呢,原来如此……
“不说那些不相干的,对了,七妹妹呢?怎不见她?”
“她姨娘身子有些不适,她留在家中照顾着。”秦三娘回道。
“原来如此。”秦若蕖点点头,并不追问。
秦府姑娘七个,如今也唯有年纪最小的秦七娘尚未婚配。大夫人这些年力不从心,对庶女的亲事并不太看重,虽不至撒手不管的地步,但也并没有多花心思,倒有一种任庶女生母作主的意思所在。
秦若蕖想了想,终是忍不住低声道:“七妹妹,你要多看顾些。”
对大房里头的事,她自是一万个不愿意插手。
秦三娘颔首应下:“你放心,她总也是我们家的姑娘,不管是我,还是几位兄长,都不会不管她。她姨娘前几个月曾相中了一户人家的公子,险些交换了定亲信物,还是大哥派人仔细打听了对方品行,知道那不是个东西,急忙回来阻止了。许是因为此,她姨娘受了些打击,身子才有些不好。”
没有了以往的富贵,大房的兄妹们关系倒是更加亲近了,若是以前,身为嫡长子的秦泽耀哪会理会庶妹的好歹。
“呜哇……”一阵孩童的哭声陡然在身后响起,秦若蕖一愣,回头一看,见被青玉抱在怀中的女儿正这边张着小手大哭,那模样,似是要她抱抱。
“快去吧,外甥女想必是要找娘了。”秦三娘催促。
秦若蕖连忙告声了罪,急急忙忙地迎着朝自己起来的青玉而去。
“呜,娘,娘……”当那声含糊却又饱含委屈的‘娘’传入耳中时,她身子一僵,随即大喜,加快脚步迎上前,接过张着手朝自己扑来的女儿。
小丫头打着哭嗝紧紧地搂着她的脖颈:“娘,娘……”
秦若蕖喜不自胜,这懒丫头,终于开口叫人了!
“萱儿乖,娘在这儿呢,不哭!”抱着爱娇的小哭包轻轻摇了摇,秦若蕖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媚。
“恭喜王妃,小郡主终于开口叫人了。”青玉亦是无限欢喜。
远处的秦三娘怔怔地望着这一幕良久,微微勾了勾嘴角。
对嫁人后的日子,她突然充满了期待,也许她日后也会有一个如小郡主这般可爱的女儿,一个似端王那般体贴的夫君。
她再深深地望了秦若蕖母女一眼,终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