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领着奈特进去,“是‘最后的晚餐’。”
两人相视一笑。
大主教邀请了所有有权势的神职人员,一群人围着长长的餐桌共享干饼和美酒。
奈特坐在距离大主教三个人的位置,这个距离不算太张扬,也不算疏远。
突然,大主教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这世界为我等准备了一个莫大的陷阱!”
“什么?”下面的神职人员人员窃窃私语,不知道大主教想要干什么。
大主教继续说:“请看这世间,巫术横行,瘟疫蔓延,民不聊生,难道不是上天所设的陷阱?”
奈特在旁侧小声附和道:“我想,一切是有原因的。”
“您说得太对了,艾高特神父。”大主教肯定地点头,“虽然,这不是我们对神不敬,但我们作为神的使者,理应承担这世道的恶果。而我们明明有办法去战胜罪恶,复兴神圣的美德。往日,王权是受神权庇护的,但是现在他们胆子越来越大,他们沉于rou`体之重忘却灵魂之轻,我们理应让他们明白神的做法。”
四下哗然,人们惊恐地注视着大主教,他们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想用武力夺回王族手中的统治权,复兴教会神权的政治地位。可是这不是造反吗?
一个年轻神父小声询问:“您是不是太过了?”
“你们还记得那个邪恶女人吗?国王陛下庇护这那个女巫,还娶她为妻子。”大主教眼神犀利起来。
年轻神父说:“这只是坊间传言。”
“不!你们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那女人就是女巫,而陛下对民间女巫的打击不过是受她蛊惑而做给我们看的。我们都知道这个国王如何昏庸,他纵容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残害生命。你们无法想象有多少无辜者被残害,我们能用神谕分辨女巫的真假,但是世俗法庭——杰拉德那帮刽子手,可不会分辨真假。就算是女巫,也不应该被那样折磨和扼杀,一切对他人血rou鞭笞都是那些俗人俗欲的表现,他分明是在挑衅神的权威。而我们,难道不该挺身而出拯救苍生吗?”大主教滔滔不绝。
还没等下面的神父反应过来,奈特先一步抢夺风向的话语权:“您说得对,天将降大任,而虚伪的王权应该遭受打压。”
“今日我们汇集一堂,共饮圣血同食圣餐,沐浴主的恩泽,却耗费虚无的生命,无视苍生之苦,难道不也是罪过吗?”大主教说,“面对昏庸的君主,古老的文字和语法都变得贫乏,钻研古籍无法实现生命的价值,消磨的时光却一去不复返。世间昏暗,苦修无法带来救赎,天赐的知识,美貌,雄辩之术,都无用武之地。我的兄弟们呢,为什么还要在庸俗之辈的掌心苟延残喘?昨夜天主托梦于我,让我预见王族统治下萧条的世间,我不忍见那些无辜凡人受瘟疫之罪,而解救他们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奈特故意问道。
大多数人都被大主教的狂言所震惊,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事情。
一个老神父站起来,指着大主教骂道:“您这是罪恶,罪恶啊!”
大主教没有惊慌,好像早已预料会被反驳一样:“我是奉主的神谕讨伐昏庸之王,而神谕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即使是您,我的老朋友提摩西神父。如果您硬要阻拦我,我也别无他法。”
老提摩西神父瞪着大主教,不甘心地看着四下沉默的神职人员,胸中积郁难以抒发,只得攥着袍子的领口,剧烈咳嗽起来。他捂着嘴,胃部一阵痉挛,气积而咳,竟然吐出一滩发黑的血。
坐下使徒惊讶地望着咳血的神父,那异象血色暗示了事情没这么简单。这时候毒酒已经开始在他们腹中发作,所有人都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大主教招呼递酒的修女过来,拿出另一壶葡萄酒,高声说:“主只会救赎他的仆人,而不会理会他的敌人。”
几个意志薄弱的神父开始跪着乞求大主教赏赐解药,更多的人还在犹豫不决。
奈特也喝了毒酒,那种腐蚀的疼痛侵袭他的胃部,作为巫师他很少自己中毒,而这次,他明明有机会先服用解药,却自己放弃了。
要了解人类,毁灭人类,只有先化身其中,知己知彼。无端地,这种侵略性的疼痛竟然让他感觉到一丝快感,他能通过自体的疼痛与痛苦的凡人共鸣,又掌握着他们求而不得的解脱办法。奈特的疼痛更多的转化为变质的享乐。他没有很快地求大主教给他解药,而是匍匐着,去思考那些执拗神职者的心理活动。
“当王权崩塌,你们就会意识到我是对的。”大主教拿着解毒的药酒,就像握着权利的物质形态。
那些哀嚎的,蠕动的神职者早已忘却苦修的本质,在一点儿过剩的折磨之下就背叛了信仰。这很正常。自教会内部腐化以来,苦修便成了一个幌子,他们自称苦修与哲思的代言人,却行着贪婪的俗欲者行的勾当。
奈特捂着嘴,毒酒也腐蚀着他的身体,他是谋害者也是被谋害者,这种掌握全局的滋味让他心醉神迷。
现在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