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揣着干粮去后山,树木高森,飞禽走兽,路途中随处可见的青蛇爬行,簌簌声沙沙,头次见的时候吓的屁滚尿流,掉头就跑,慢慢时间长了,折根长树枝握在手里,壮着胆子继续上山,有时会有可爱的翠鸟陪着她,一路唧唧朗叫,中午时分,才会走到目的地,有一处山涧,瀑布顺流而下,哗啦啦的声音巨大,被阳光折射着,显出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美丽又清澈。
她逐渐爱上这自然的美景,一切天造地物,真实不造作,伸手提着水桶往山下走是极其艰难的,第一天回道观里,只剩桶底的薄薄一层水,渐渐的越来越多。
在夏季最炎热的时候,她在山泉处歇息的时间长些,正巧潭水里的红色锦鲤游来,一个个摇摆着身子,以全部的力气使劲儿跳跃,通红身影跃入眼帘,然后噗通坠落水里,溅起点点水花。
日复一日,林皎才明白,这是红鲤鱼在跃龙门,午后阳光正足,它们便会团结在一起,要跳跃到瀑布的最上面,要不然,它们就要一直呆在这一潭死水中。
鱼儿尚且知找寻一线生机,且持之以恒。
往事不宜追,逝而远矣。
随后的几天里,观里的姑子们都发现,新来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终于有了生的气息,身体里散发着无限的活力,做事勤快努力,师傅教导的课业她经常一会儿就完成,且能融会贯通,对着姐姐妹妹们也是亲和友善,悉心温暖。
尤其李婧,每日里都在兴奋,觉得自己干了件天大的好事,挽救了一个失足少女。
袅袅青烟从香炉腾起,伴着Yin柔清亮的唱经声,坤道的集体早坛后,赤杨道长单独叫了林皎。
“可悟了?”
“是,我日日处于山中,接触自然,了然与世俗,该返璞归真。”林皎修养得当,穿上一袭道袍,如亭中绿竹,秀逸有□□,纤细柔美,刚强不败。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洛神赋中的一句话,美人远观之下,如朝阳彩霞,使人急迫。
“你姓林,为师予你一皎字,以得新生,以勉将来。”
赤杨道长颇为郑重的抚了抚她的女冠,叫她,“林皎。”
眼眶里盈满泪水,执意不落,她不是信佛之人,却不得不相信,命运回转,她,依旧是,林皎。
梦里回到了瘟疫后的宁静村庄,夜里有犬吠声时常嚎叫,她前方站着里正与执事,同她讲道理,“林皎啊,你今年已经十五,又是个新寡妇,你原先村子里的人都没了,即便你能在我们村子安下家,你有本事生活吗?”
见小姑娘唯唯诺诺的只知道哭,一旁的管事妈妈上前劝道,“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刚才是不是我救的你?”
那妈妈刚才见有个屠夫调戏小姑娘,上前搭手救了下,可巧。
见她松动,拉着软绵嫩滑的小手,一看就是在家中不长干活的,又难得的长相不那么艳丽,浑身一股子纸张味儿,府里就缺这样的,再接再厉说,“我们大老远的,就是想找些身家干净的,性格善良的,主子好伺候的很,每月还有月钱,不愁吃不愁穿的,挺好的事。”
小姑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爹爹说了,她要进京去找找娘亲。
“那你叫什么名字,让执事大人给你登记下去。”指了指前方的条形木案,推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屋子里的人都看着她,她有些紧张,眨了眨眼睛,盯着执事手中的毛笔,声音婉转好听。
她说,“我叫,林皎。”
醒来后,枕巾上一片濡shi,脸上仍有未干的泪水,随意擦了把,抬头看眼窗户外头,一片雪白,该是昨夜下了雪,几个小点的师妹童心未眠,开门时灌进来大把大把的冷白气,手里抓着雪球,放到已经熄灭的炭盆子上,听着刺啦刺啦的融化声,混合着小姑娘嘻嘻哈哈的娇笑声,温暖惬然。
“师姐,师傅她们还没回来呢?”其中一个齐耳短发的小姑娘,瞅着她醒了,端碗热水靠过来,有些担心的问。
林皎把脸正面对着她,说话一字一顿的,“再等等,要是明天还没回,我就下山去看看。”
小姑娘恩了身,笑的甜甜。
林皎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这丫头也是个命苦的,年纪小小就被扔到大山里头,她捡到的时候奄奄一息,师傅用了好多药材,还是落下了残疾,耳朵再也听不见声音。
冬日里,天儿短,外头下了整天的小雪,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这帮孩子们终于知道冷了,个个都不出屋,拿了储藏的红薯放到炭盆里烤了,中午和晚上都吃这个。
林皎咬了口黄橙橙的瓤,烫的缩了缩手,吃了个中个儿的,开门看了看远处的天儿,浓黑乌突,看样子,师傅是看了天象才没往回赶路,明日还是要下的。
果真,第二日一早又飘起雪花来,她如今的水准都快赶得上师傅了,回来指定得跟李婧显摆显摆,她那二半吊子,啥也不是。
晌午雪停了,林皎不放心,嘱咐了比较大的柳沅,让她看顾着妹妹,装了袋干粮,拿着秋天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