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王妃安。”
杨熙手里拿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见崔嬷嬷进来,忙道:“嬷嬷请起,可是有什么事情?”话语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崔嬷嬷笑道:“这不是没什么事儿可做,想着来陪王妃说说话儿。”
杨熙指着绣墩儿:“嬷嬷坐下说。”
“谢王妃,”崔嬷嬷坐下,仿佛没看见杨熙眼中的急切,不紧不慢道:“奴婢年纪大了,就好跟人聊聊,有时候聊起来就不知道说到哪儿了,有一回,还惹恼了太后娘娘呢。”
杨熙勉强笑道:“嬷嬷无需拘谨,不过是闲话罢了,说什么都无妨的。”
“哎,王妃好脾气,奴婢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比您更体恤下人的,能伺候您真是奴婢半辈子积来的福气......”崔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
杨熙忍不住催促道:“您上回说到了孝庆太后。”
“哦,对,孝庆,”崔嬷嬷拍了下脑袋,“您看我这记性,转头就给忘了个干净,王妃等急了罢?”
杨熙忙摇头:“不急,不急,不过是闲话罢了。”
崔嬷嬷笑了笑,到底没拆穿:“上回咱们说了孝庆,有句古话,叫做‘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事可,最毒妇人心’,咱们这位孝庆太后,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毒妇,当年先帝留下圣旨成了她辖制陛下的利器,文康自缢后,她越发失了神志,一心只想谋害陛下和太后娘娘,还有几位小殿下,那时候咱们殿下才两三岁,太妃在府里,陛下初掌大权政务繁忙,殿下全靠太后娘娘护着,后来文康旧党泰半被陛下拔出,孝庆明面上收敛了许多,暗地里却想了更恶毒的招数。”
杨熙呼吸急促:“是什么?”
记起当年的事情,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崔嬷嬷顿时红了眼眶:“殿下小时候不便出宫,太妃娘娘逢五逢十便进宫里看他,长到五岁以后,陛下每月送殿下回王府一日,母子两聚少离多,殿下那样小,想母亲了也不敢说,夜里闷在被窝里流眼泪......”说到此处,崔嬷嬷不禁潸然泪下。
杨熙也不由得红了眼睛,手里的书都捏变了形。
“哎,人老了,说不得这些,”崔嬷嬷擦了擦眼泪:“咱们还是接着说孝庆,孝庆谋害陛下不成,便将主意打到咱们殿下头上来,先是收买了皇后身边的宫人,在皇后面前挑拨离间,说咱们殿下夺了皇长子的地位,皇后年轻气盛,信了那jian细的话,处处针对咱们殿下,殿下那时候过得......连寻常人家的哥儿都不如,后来孝庆又暗中遣了心腹到丽妃宫里,那人是个有本事的,教丽妃拉拢殿下,殿下本就思念母亲,丽妃眉眼间有几分神似太妃,她装的又好,连陛下都以为她是真心疼爱殿下,时常将殿下送去她宫里,日子一长,殿下逐渐被她笼络了去,那时候丽妃尚不知自己入了圈套,直到孝庆命她在陛下的膳食里下毒,她才知道自己中了孝庆的jian计。”
“丽妃不敢毒害陛下,又不敢违抗孝庆,便想出了个毒计,将药下在殿下爱用的点心里,打算等孝庆问起时便说是殿下贪吃,偷了她为陛下准备的点心,如此一来,孝庆也奈何不了她,可怜殿下,满心将丽妃当作长辈,却被她害得险些......”
“啊......”杨熙轻呼一声,急急问道:“后来怎么样了?殿下可有大碍?”
崔嬷嬷恨恨道:“如何没有,丽妃使得是孝庆给的宫廷秘药,连太医们都解不开,殿下几度昏死过去,若不是太医院里有一位与药王谷有些渊源的温太医,殿下只怕早已经......”
杨熙呼吸急促:“后来呢,殿下是怎么好的?”
“那位温太医是个有本事的,他将殿□□内的毒压制住,为殿下争取了一线生机。”
“温太医治不好殿下么......”杨熙的声音有些不稳,温太医是太医院院使,也是公认的医术最好的太医。
崔嬷嬷摇摇头:“那是宫里最毒的秘药,沾上一点儿都活不了,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殿下性命不保,后来实在没了法子,温太医便对陛下说,想要殿下活命,唯有将殿下送去药王谷,天底下只有药王谷才几分解毒的希望。”
药王谷,原名木溪谷,乃是蜀中玉咸水县外的一处山谷,原是药王孙思邈生前的行医之地,药王故去后,其徒子徒孙在谷里结庐守孝,一边为贫寒百姓看诊。药王心地善良,医术高明,他的徒弟们不仅学了医术,也学了他的品性,药王谷成了全天下病人的圣地,但药王谷有一条规矩,求医者需自己上门,药王谷的神医们寻常不会出谷。
“陛下虽是天子,却也不好破了药王谷传了几百年的规矩,且蜀中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太多,最后只能将殿下送去药王谷,殿下那时候才不到十岁,”崔嬷嬷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孝庆余孽都是疯子,怕被人发现,陛下都不敢安排太多人护送,殿下身边只有几个人......”
杨熙默然,她上京那年也才十一二岁,赵穆去蜀中的时候,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