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多年,他都已经习惯每个周末去找冯灯吃吃喝喝,习惯到现在听到她要跟着另一个人离开就开始觉得浑身难过。他背过的身体把情绪掩藏得很好,甚至说:“烤箱里的面包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最近沉迷这个,端出来给你们吃。”
冯灯起身去帮忙,他们的关系里,因为她对季源洲的沉迷而没能察觉到所有的风景。
只是风景既然出现,自然会有有心人。
看到靳长风背过身讲话的声影时,季源洲一下子就明白了所有。
他们之间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听说他们是从大学时候就认识,他先来的京都念研究生,冯灯随后来投奔他。
靳长风那么闲散的一个人,却愿意不厌其烦地当一个骨科的医生。只因冯灯最喜欢医生这个行当。
愿意不厌其烦地去叫每一场餐宴里的人不要给冯灯点海鲜。只因冯灯最难下咽这一种食物。
愿意不厌其烦地记得冯灯最不能听到大海跟帆船的字眼。只因那是冯灯最害怕的字眼。
他大抵对她有很深的感情,只是碍于她的某些念念不忘,始终三缄其口。
季源洲想:如果没有他的话,是不是有一天,靳长风会对她说出口,然后他们会有很美满的一生。
可是。
他还是自私了点,有一点希望这一幕永远也不要出现。
过了会儿。季源洲叹了口气。
又开始希望这一幕还是出现得比较好。
·
季源洲拿着那个留有“药房”特殊药香的香包站在机场里,这个香包里的成分因为经过检验所以较为明确,那边拿来的资料里说,从化学的角度来说,除了有一个链式化学结构目前找不到学名以外,其余的都是很普通的药类。
链式化学结构。
香包小小一个平躺在季源洲的手心,季源洲不由想,或许这一种结构就和三年前的事情有关。
检验方说是新型的分子式,关于它的功效还要经过实验才能得知。只是分子式的结构从某个角度上来看,有点像……
检验方让季源洲看了眼,季源洲忽然觉得,是有点像摩斯密码的样子,平平突突平平突突上下勾连。
季源洲说:“要不先叫灯塔吧。”一切的起源,昙花岛,从京都回昙花岛,都与灯塔有关。
检验方说:“那就先叫灯塔。等你从国外回来,也许我们这边的实验结果也出来了。”
机场的人来来往往,冯灯从厕所里出来疾步走到季源洲边上,她问他:“你导师那边都已经联系好了吧?”
这趟他们准备先去季源洲导师那儿,其实此前季源洲不是没有去做过相关的检查,只是医学这种存在日新月异,以前去的时候查不到什么端倪,现在再去为未可知。
季源洲看着冯灯仰眸的样子,抬手捋了下她脸颊边的碎发:“等会儿飞机到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不过导师那边已经是最先进的医学诊断设备了,如果那边也一样检测不出来什么的话……”
季源洲说:“我想和你在检查后先去一个地方,然后再踏上其他国家的路。”
“去哪里呢?”簌簌的风吹着,将问话女人脸颊边的碎发吹得飘动,她一双眼征询地看着人,仿佛若是刀山火海,也愿意走。
她大概知道,极为相信人的那种眼神,会给予旁人无限的勇气。所以这么郑重地看着他。
过了几秒,她顿悟,有一些惊讶又有一些慨叹,自己说出那三个字。
“昙花岛。”
“其实我确实很久没回去了,我在那里和你一起长大,最多的回忆都在那里。你愿意回去也很好,我们可以一起去祭奠陈爷爷,一起去灯塔上走一走。”
冯灯起身跟季源洲一起去登机,路上她走得很慢很慢,因为有句话其实没有说出口。
有的时候她宁愿他不要回到昙花岛,因为他一定会再想起他的母亲,想起那些因为海难救人而去世的兄弟,很多人都是和他一起出过海的人,算得上兄弟,算得上朋友,可他连最后的送别也错过了。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对于季源洲来说,比起生命,他也想知道他们的过去。
“你在想,我回到昙花岛会不会悲伤会不会难过对吗?”他让冯灯坐在了靠里的窗口,机舱外行云流动,风清云绵,舱内的空姐穿着制服走来走去,冯灯闻讯看着季源洲,见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会。可我是个大人。我们都要感谢,这个世界上有让人难过的事,它说明我们没有麻不不仁,说明我们感念过去。医生做手术的时候,要做的是把坏死的部分切除,把连接的部分重新勾连。人生也是这样,时间把我们坏死的部分切开,把眷恋的人重新交融在一起。昙花岛是时间认为的,我人生里坏死的部分,失去的部分,连同那些去世的重要人物,它们证明了我的存在,我证明了它们的存在。哪一样,悲痛和开心,都是我的人生。”
“你也是。”
所以谢谢你在乎我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