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把想要说的话全都忘了。又见建彦过来赔不是,只好慌忙夺路而逃。
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勇气面对我,只一直在暗暗继续留意我的一举一动。
为了抛开对我的念想,他刻苦读书,勤练武功,可心中仍是舍不下我。此后,他便暗暗发誓,此生必要出人头地。
为的不是区区太子之位,更不是万里江山——而是我。
我愕然瘫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扶手来维持自己的坐姿,不至于滑倒下去。
从他这真挚的神情看来,方才所述并非无稽之谈。从他叙述的语气听来,饱含着情深意切。
建斌,我从未想过他会倾心于我,更未曾想到,他爱我,且还爱得如此执着,爱得如此痴狂。
笠草孤阡陌,风吹雨淋日晒,犬撕鸟啄,身比磐石心志坚,岿然立天地,默守有情人。
这份爱,厚比天地,沉似山河,我又怎能承受得起?
况今日道来,也只是徒增伤感。今日我已是高翔的王妃,多说无益。
即便我仍是待字闺中,也不可能委身于他。听来感念深受,心中却从不曾对他动过情愫。
建斌不顾身份,跪倒在我膝下,泪珠在红眶中来回打转,道:“今日与你说这些,不是想要你的同情,更不是希望得到你的怜悯。或许我这一生将注定无法洗清罪孽,可我无怨无悔。为了你,我要做这山河的主人,做这万民的主宰。只有这样,我才有能力、有资格得到你,许你一个只属于我们的未来。”
我不晓得这话是真是假。他争夺太子之位,居然是为了我,实在是荒唐可笑。
且不说他能否如愿坐上皇位,即便他得到了全天下,得到我了我,那又如何?
我的心,永远也不会在他这里。
得到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意义何在?
我哼笑道:“你这一生杀戮太多,即便是得到我的人又如何,我的心将永远追随大将军。”
“杀戮?自古多少君王,哪不是从自己兄弟的尸身上踏过,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血腥,难道他们全都是昏君吗?”太子紧紧拉着我的手,攥得我生疼,言辞激昂,显是情绪激动。
我数度用力缩回手去,总也挣脱不开,反是被他攥得更紧。
太子又道:“我想要得到无上的权利,用自己的仁政赢得万民的敬仰,赢得你的尊重。用自己的一片赤诚赢得你的爱,赢得你的心,难道我错了吗?”
错了,一切都错了,错的实在离谱。
昨日是建彰,今日便将矛头指向高翔。
建彰固然死不足惜,而高翔却是为我朝打下万里江山的大英雄,一个欲要残害忠臣的太子,将来怎会是个好皇帝?
不论他对我情有多深,那不过是他的执念。也正是这份执念,令他一步步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能自拔。
眼下,我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含丙殿,只想尽快逃离。
高翔——为何你还不来?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这世间的主宰,是世人称颂的一代明君,我将用我的毕生等待你的回眸。”建斌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沉着冷静,似疯癫,似痴狂。
顿闻殿外有异动,趁他转头松懈之际,我忙奋力挣脱,朝门外跑去。
但见高翔赤手空拳,将殿前的宦官一一打退,正朝我这边疾步迈进。
我飞奔过去,躲在他身后,紧紧攥着他的朝服,将头贴在他的背后,全身瑟抖,慌张地说不出话来。
此刻太子也追了出来,喝道:“大将军持剑闯入我含丙殿意在何为,在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只听高翔阔声以对:“陆氏是我王妃,那不知太子未经本将军同意,私将她带入含丙殿,又合乎礼数否?”
太子怒道,“放肆,本宫是太子,见了太子为何不跪?”
或是高翔从我适才惊恐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双臂微张,将我护在身后,道:“臣有军令在身,刻不容缓,恕太子见谅。”
言毕,高翔便要转身带我离开。我死死地攥着他的手,大步朝宫外迈去。
“究竟是何等军机要事,大将军居然连行个礼的功夫都没?”太子在身后冷笑一声,那几名先前被高翔打退的宦官又围拢过来,阻在我面前。
高翔转身作揖,道:“边关匈奴来犯,皇上命臣火速归往姑臧,敢问太子殿下,可算是紧急军情?”
说罢,高翔执剑柄拨开一众下人,拂袖携我离去。
快步出宫,我拽住高翔,道,“今日你谎报匈奴来犯,太子若告到皇上面前,该如何收场?”
高翔搂着我僵直的臂膀,边走边道:“即刻随我启程回姑臧。”
我骤然一惊,如此说来,适才高翔说的都是真的——匈奴犯我边疆了!
心下恍惚之际,但见谨佩与紫姹已为我收拾好了包裹在府门口候着我,身旁还停着辆马车,只待我与她二人坐进去,便一路前行。我掀开帷幔,雍门在我眼前骤然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