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卵,黑如桑葚,闻之有异香。
“此香是小臣于入京途中所得,赠香人言世有明主,故赠返魂香。见小臣恰要入京,便将此物交予小臣奉上。”
“返魂香,可驱疫病,可于香中见先灵。”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着盒中香丸,半晌盒上香盒,递给安奴:“且先收起。”
又温声对周青莲道:“你们不日将启程回返乌冯,近日便不拘多礼,尽可四处游玩,自有大行令等陪同。”
周青莲及其他使臣朗声谢过,大行令苦着张脸,暗叹自己一把老骨头,实在无力陪着东奔西走。
至此中秋宫宴才慢慢热闹起来,又有舞姬歌女,杂耍百戏,宫人穿行,言笑晏晏。
但见面上笑,谁知心中泪呢。
王美人絮絮叨叨地同从芳说着出嫁之事,宫中诸人来来往往,皇帝赏赐的各色玩意儿,宫中妃嫔姐妹送的添妆铺满了宫殿。
从芳恍若未闻,只安静坐着。良久方道:“母妃,三哥呢?”
王美人一怔:“你三哥事忙,约莫不在宫中。”
她淡淡道:“三哥或者姨母可有同你说什么?”
王美人疑惑不解:“没说什么呀。”又探了探她额头,“我儿,可是不舒服?”
从芳摇摇头,撑起一抹笑来。她这母亲,同姨母半分相似也无。胆小,又温和,遇事从不多想。
她轻轻靠在王美人肩上:“母妃,我走后,今生怕是无法相见了。”
王美人身子一颤,搂紧了她,半晌便哽咽起来:“芳儿,你这是要疼死你母妃。”
从芳不曾抬头。她的命运已然注定了。从辛婕妤处离开后,她去寻了皇帝,皇帝不应;去找卫璋,王府中人只说他在军中。她站在这广袤天地之下,却觉无处安身。
茫茫然去了摘星楼,只问他:“国师心中可有我的存在?”
那人在她期盼的眼神中轻轻摇头:“并无。”
从芳心中的妄念轰然倾塌。
乌冯使臣在京中逗留两月,便将启程而归。待他们至北漠塞上,恐是霜雪纷飞时。
从芳由宗室长辈带出,王美人哭得站不住,只软在王昭仪身上。瑞王卫璋亲执了妹妹的手,欲将她引入车架中。
从芳低声道:“三哥,我欲与国师一言。”
卫璋噙着笑的脸瞬间僵硬:“从芳,当此之时,你仍不知事吗?”
从芳凄然一笑:“哥哥,事已至此,我哪里还反悔得了。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卫璋冷冷看了她许久,方侧头道:“国师,请为我这妹妹祈福罢。”
怀清便缓步上前。卫璋仍要盯着,从芳又道:“哥哥,你且离几步远。”
卫璋无奈,到底众目睽睽之下,不怕从芳做出什么事来,便后退了几步。
从芳拿扇掩住嘴,凝视着怀清:“国师,我问你一句话,你需如实答我。”
怀清点头。
从芳便凑到他耳边,低声问:“赏菊宴上之事,是你的主意?”
她紧紧盯着怀清。怀清垂眸沉默半晌,道:“是我。”
从芳沉默,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容,既凄且哀,带着点不可细辨的怨怼:“国师,我知不是你。”
她不等怀清答话,也不待卫璋送嫁,转身步入车架中:“启程罢。”
周青莲上前来,依次与众人拱手道别。车马辚辚,旌旗巍巍,自向北而去。
从芳双手搭在膝上,脑中想着姨母王昭仪的话:“此去乌冯,便要将周青莲及其母的心拢住,他日你三哥大业得成,必要接你风光而回。”
从芳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谁听你们的呢?
一去心知更不归。
转眼间便入了冬。京中下了场雪,初雪明净,雪中有黄白小花探出头来,清远深美,料峭独寒。
赵香枝从沉梦中醒来,耳边有细碎的洒扫声,仿佛还有小丫头压低了却克制不住欢悦的声音。她翻了个身,觉得室内暖和无比,叫她想再窝上一会。
春芜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瞧见她一双半合半闭的猫儿眼,不由失笑:“小姐起了也不叫奴。”
赵香枝软软地道:“还想睡呢。”
春芜道:“还是起罢。下雪了呢。”
“果真?”赵香枝便来了兴致。
“自然是真。昨儿晚上偷偷地下了,小丫头们今日可欢喜得很。”
赵香枝便起身穿衣梳洗,推了窗,见着静谧的初雪辰光,心中也有些雀跃。
扫雪的小丫头们笑闹着,低声说这雪扫了未免可惜。赵香枝便倚着窗道:“且先放着,免得这庭院里黑黑黄黄的,半点也不好看。”
小丫头们就都欢喜地应是,一个个偷偷抓了把雪在手中,往跟前的人后背丢。不一会便闹在一起打起雪仗来。
赵香枝闲闲地笑:“就这么些浅雪,踏上不过鞋底深,她们也玩得起来。”
又叫.春芜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