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平静下来,不再发泄一气。怀清眼观四周,见案上架上少了不少东西,知皇帝必是大发雷霆。
他也不多话,见皇帝叫安奴收了丸药,就上前行礼。
皇帝叫他:“国师,再来同朕讲讲经。只你同朕讲经时,朕这心才平静。”
怀清微微一笑:“诺。”
又从袖中掏出个东西来:“陛下,小道的一些小心意,请陛下过过眼。”
安奴接过,呈了上来。皇帝见是个Jing巧的雕花镂空小球,在掌中一滚,便有股清新的香气溢出,叫他混乱的头脑为之一轻。
“这是何物?”
“此乃熏球,是日前小道去千盛阁,那赵家小姐所赠。”怀清敛眉答道。
这自然不是香枝赠他的熏球,而是他另外又叫叶瑜去买的,也顺便带了点消息给香枝。
皇帝一听,便忘了自己的怒火,反倒有些八卦起来:“赵家小姐?”他呵呵一笑,“国师,你素来不近女色,见了人多就跑,上次去千盛阁引了番热闹,怎的又去了?”
怀清正色:“原是去购观中所用檀香,又因曾为赵小姐亡母超度,方得她此物为赠。”他道,“陛下,这熏球中,小道放了些兰香,此香具凝神之效,陛下日常佩戴,可令神思清明,便于听经也有益处。”
见皇帝将熏球拢入袖中,他又叮嘱道:“只夜晚不可再用,否则便不好安眠。”
皇帝点头。他发泄一番,也有些累了。怀清自来说话柔缓,令人心情平畅,他极爱与他交谈。便挥手叫长炎退下,自己与怀清论道起来。
长炎道长退出景明殿,暗中几要咬碎一口牙。
他长袖善舞,百般筹划,毁了不少人,才近皇帝跟前。原想无人能及自己,必能叫皇帝恩宠有加,却不料半路杀出个怀清,生生叫皇帝眼前没了他。
白顺引着他出来,见他僵硬的脸,不由好笑:“道长,小心脚下。”
长炎躬身谢过,他一向不敢小瞧皇帝的近侍。
白顺赶紧避过:“道长多礼了。似道长这般人才,却叫小人抢了位置,奴婢真为道长惋惜。”
长炎拈了拈胡须:“国师确有丘壑。”
白顺略一撇嘴:“不过是个善钻营的小人罢了。为人倨傲,自命清高,哼。”
长炎道长一听,便知这位在人面前吃瘪,也就附和几句,便离开了。只心里转着小九九,想着如何借白顺这把刀。天子近侍说的话,有时候可是很有用的。
皇帝同怀清谈了许久,终于觉得开怀。待怀清走后,便将那小小熏球取在掌中,如原先那玉球一般搓盘。任这熏球如何滚,盂中的香也不曾洒落半分,反倒因着他的掌温,香气更盛些。
他眯着眼,脑中越发清明,想着今日朝臣的上书,不由冷哼一声。
他早早立了太子,勤心教他帝王之道,余下的儿子成人后便叫他打发到封地去。他知古来为这地位,兄弟阋墙的不在少。他便半分希望也不给他们,所有的都紧着太子来,门人清客,学士武将,太子能学的便跟着学。
谁想这些个不安分的,在封地还窥伺着京中的情况。他不信今日这上书没有那两个好儿子插手。哼。真是好儿子,盼着老子早点死,好叫他们登这帝位。
便不叫他们回来,看他们能如何。
皇帝眯起眼,恶劣地想着。
他大概是平和太久,让人觉得他是位仁善慈和的软耳根皇帝。嗤。当年他可是御驾亲征,将北琷吓得屁滚尿流呢。
皇帝洋洋自得地想着,忘了那已经是谢浚将北琷打残了后,才让他到边境溜了一圈。北琷人也不是怕他,而是怕他身边那位大将军呢。
朝颜将茶放到桌上,好奇地看怀清刻着什么东西。
怀清手中握着木头,拿锉刀一下一下地雕着。细细的柳叶眉,圆溜溜的猫儿眼......
朝颜一愣,悄悄退了下去。伸手掩住唇,偷笑了一下。
没想到国师心中其实是有人的呢。
她自觉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便好心情地去给那含笑浇水。
国师拿来的熏球果然好用,点燃了往被褥中一放,万事都不用Cao心,烘得香香暖暖的,捧着就想埋脸进去滚。
怀清将锉刀放下,看着眼前成型的小木人。只他双眼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瑜从楼外进来,唤了一声“师傅”。
怀清这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将木人收起来:“何事?”
叶瑜道:“师傅,您成日在这待着,谁知道你得了熏球呢。”
怀清失笑:“你倒着急了。”
他摆摆手:“为师送了一个给陛下,旁人见了必要跟风的。”
叶瑜恍然:“师傅,您可真聪明。”
怀清抬手在他额上一弹:“你最近越发心野了。在这宫里,定要万事小心。倘若出了事,师傅也保不得你。你别负了那么多人的努力。”
叶瑜端然静坐:“师傅,阿瑜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