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搂着一座青瓦灰墙的别庄。
“还有多久才到?”
说话的是青蓬马车内居中的一女子,眉目间可见温柔婉约之态,正是何月莹,她此刻正问着马车之内的另一人,也就是随行伺候的桃儿。
众所周知,那日太子遇刺,四皇子为救其重伤垂危,但只有极少的人才知晓,同时还不见了个季家九姑娘,而桃儿乃是何月莹的心腹之人,当然也是知情人之一。
如今,侧妃娘娘明着去宝光寺上香还愿,私下里却带着两个侍卫来京郊别庄,四皇子伤势未愈,侧妃娘娘怎么有心思来庄子耍玩?
桃儿心下种种疑虑一闪而过,面儿上却不露半分,也不敢露,她听了何月莹的问话,自然而然的掀开了车帘子,问了坐在外边的侍卫。
得知前边不远便要到了此行终点,何月莹原本有些躁动的心越发平静了,nai娘于氏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犹言在耳。
在季妘眼里,她和那些巴结讨好她的人有何不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可后悔犹豫的?
没有!
“那一小坛子梅花酿可放好了?”这话自何月莹出门后不知问了桃儿多少遍,还是唯一一次她问此话之时脸上带着些奇怪的笑意。
桃儿看着何月莹这笑,下意识看了看座儿下放着极为Jing致的酒坛子,答曰“放好了”,可心头不安更重。
季妘笃定了萧琛瑞对她尚无杀心,才敢绝食逼何月莹来见她,三五日过去了,这下是真尝到了饥饿的味道。
还没到晌时送饭的时候,门外却有人影闪动,不一会儿就有开锁的声响传进屋内。
门户陡然大开,透亮的日光照了进来,刺得季妘眼睛微眯,差点留下泪来,眼前亦是有些晕眩,这是饿的。
许久,季妘才定了定神,抬眼看去,并不是往日来往于此的那妇人,一前一后,一主一仆,是两女子,而那妇人,往后看去,那妇人开了锁,候在院中。
“表姐。”季妘勾唇一笑,天真、纯然。
何月莹在前,身后跟着桃儿,她看见季妘这样笑着,恍惚间竟觉得两人回到了幼年的时候,那时候的季妘才小小的一团儿。
外头风起,只听院内传来杨树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在京内,但凡有些家底的大户人家都不种杨树,只因其风起作响,为贼行便,这里偏僻,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何月莹偏了偏头,十足优雅,似是在听那树叶沙沙声,半晌,才看了季妘,回了话儿,“表妹住着可还习惯?”
眼前,是何月莹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乃至神态,季妘淡了笑容。
梦中,她被发现和淳定侯世子庄原庭同处一室、一塌,毁了名声。而因着她的不愿意,亦或是别的原因,庄原庭一直和她分而居之,哪怕是洞房之夜。
所嫁非人,季妘终日闷闷不乐,只有和萧琛瑞悄悄见面之时才得露欢颜,后来……
后来宫中就传中宫皇后谋害君命,太子yIn.乐后宫,不堪为庆国储君。当今西去,灭后族陈氏在前,诏令皇四子萧琛瑞登基为帝在后,而季家就是在新帝即位之后,得来灭门惨祸,至于罪名,竟然就是与中宫谋,意图造反。
亲族尽丧,谁的错?谁的过?
那时,刚刚下旨灭季家满门的萧琛瑞竟也肯费了心思,饶过她母亲,囚禁她哥哥,只为让她活着。
活着?活着!活着却不如就此死了!
就在一方小院儿里,也是杨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的时候,何月莹独自来看她,问:表妹住着可还习惯?
习惯么?就好像她还在季府,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年少模样。
“习惯。”季妘咀嚼着这两个字,淡淡的音儿就好似一根丝线一样缠绕在舌尖,她笑了笑,道,“表姐若是能陪伴妘娘左右,倒也习惯。”
她如果下了地狱,拉着纠缠她的魑魅魍魉一同永堕无生,那才是真正的习惯。
何月莹似乎是没想到季妘会如此说法,愣了愣,随即有些嘲讽,都这般境地了,还不忘她那嫡小姐的派头。
以前,季妘坐着,何月莹站着,却让何月莹时时刻刻觉着高高在上、俯视旁人的是坐着的那个。
如今,依旧是季妘坐着,何月莹站着,何月莹却打从心底觉得她是真真正正可以俯视这个被众人捧在心尖上的女子。
“表妹习惯就好。”何月莹娇笑两声,手里捏着绣花绢子轻掩唇口,看了看四周简陋、陈旧的摆设,眼神儿里划过一丝嘲意,“姐姐可是想念你得紧,听闻表妹求见,这就匆匆过来了。”
季妘歪了歪头,脑中晕眩感愈甚,脸色就显了苍白。她看着何月莹身后的桃儿,而桃儿手里似乎是提了一小坛子酒水,教季妘蓦地想起王长珩传来的话儿——“三五日,勿饮勿食”。
何月莹瞧季妘看着桃儿手里的梅花酿,眸色渐深,不由转头看了屋外院中,那妇人是四殿下的人,候在外边不曾退去,即便是她叫那妇人退下,不料其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