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一个才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你就指望他飞奔一样异想天开好吗?
我不由有些汗颜,忽然间发现和姑姑、嫂嫂比,我实在是一个很没用的人,以至于一点进步,都可以让我姑爹惊喜成这个样子。
看姑爹笑yinyin地看着我,我也明白:这个夸奖,主要还是为了损我……
“姑爹!”不禁跺跺脚发发娇嗔,又逗得姑爹哈哈大笑,这才不厌其烦地为我解释。
“你以为女金人要打过来,会在冰天雪地里行军吗?就是行军部将都要时日嘛,开春二月,如果朝廷里还是这样乱糟糟的,双城那里的守军在人事上再作出一点变动。恐怕他们就真的按捺不住,要组成联军了。女金人分做八部,很多事也不是他一个台吉可以全说了算的。联军势成简单,要散就难了。”
等到开春二月,我哥哥一路飞马过去辽东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到时候冰雪融化,女金人一旦出了城,可能回去不回去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这要比打一座防守严密的雄城来得更方便得多。
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朝廷居然还会为了边疆的战事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这件事要是传说出去,姑爹是要被人笑话的!泱泱天朝上国,为了对付边患,连面子都不要了,皇上带头做戏……
这是何等癫狂,又是何等爽快!
我忍不住吃吃笑起来,“姑爹,怨不得底下人都喊您疯皇帝——您也实在是太、太……太说不出了!”
姑爹一开始还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教导我,“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女金人虽然少,但个个骁勇,嘿嘿,十年啦,终于将双城握在手心,可你姑爹的志向,却还不止于此呢!”
他一下又有了些感伤:“天下太大,红毛人都有那样厉害的火气了,我们大云的脚步,实在是太落后啦。你姑爹不中用,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只盼着将来王琅继位之后,能够将大云的脚步带得大一点。”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明确地表示王琅将来某一天,是一定会接过他的担子的。若在往常,这句话虽然不会让我欣喜若狂,但也能让我安心得多。可现在我反而感到了一丝战栗:这天下这么大,王琅手段纵高,毕竟也才二十出头。若是过早地将重担交付到他身上,这天下,他坐得稳吗?
忽然间,我似乎理解到了姑爹的用心,又似乎有了一些恐惧,思来想去,也只好发自肺腑地说,“姑爹,您老人家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呀。这位置不是您来坐,小暖都不安心!”
姑爹望着我,他笑了。又摸了摸我的头,轻声道,“小暖,你是真的长大了。可姑爹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那个抱着我的腿喊姑爹的小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泪也随着姑爹的声音,扑朔而落。
我明白的事情越多,也就越觉得自己渺小与幼稚,可没有想到现在回头来看,原来当年那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也已经早不存在。眼下的苏世暖虽然依然稚嫩,但毕竟已经是个太子妃了。
姑爹又重复了一遍,“你是大人了呢,小暖。”
他的声音变轻了,就像是对自己的絮语,或者又怕太大声会惊醒了谁,“你姑姑看到现在的你,也不知是会高兴还是会伤心。你是大人了……小暖,你是大人了。”
我的眼泪雨点一样地落了下来。
姑爹的语调虽然平淡,但个中伤心,却直直地撞进了我的心底。这十年来苏家的起起伏伏,收获与失去,在我心底翻腾不休,似乎随着这几句话,它们也沸腾了起来。
我不再是个孩子了,我可以生儿育女,我已经是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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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回了紫禁城,但皇上并没有放开对东宫的监管。皇贵妃也好像没有听到福王的声音,依然严密地看管着东宫,朝廷上下的气氛依然透着诡谲,这尴尬的气氛,一路进腊月二十,都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倒让朝野上下,又废起了猜疑。
不过这一次我并不慌张,而是安安静静地住在朝阳宫里,等着王琅被放出来的那天。
戏已经开台,当然就要做到十分。皇上既然因为羊选侍的事,开始猜忌王琅,那么福王想不想当太子,和他放不放王琅,其实也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如果这边福王说不想当太子,平息了朝廷里的乱象,那边就把王琅放出来。那么这里面的文章,就很可能被千里之外的台吉参透,下一次要骗他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姑爹就好像从前调.教王琅的时候一样,经常让我到瑞庆宫陪他说话。老人家一反从前爱好故弄玄虚的坏毛病,什么事都和我说得很透,似乎恨不得把我的脑子切开,在里面塞进无数的心机——这或者就是长大的代价。
“这一次要骗到台吉,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他看着手头的密奏,一边看一边和我说,“女金人虽然sao乱了一下,但是王玲的话传过去之后,又都安静了下来……唉,这个死小子,真恨不得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这几天福王虽然还是天天过来请安,但皇上却很懒得见他。皇贵妃来了几次,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