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不算厚道,忙道:“小童所言极是,想来严校尉也饿了,不如我们一路回去买些饭食。”说着便站起身来,要带着小童离开。
校尉大人?严校尉?身上的伤?
这几个词在夏侯明的脑海中转来转去,难道柳智此时正住在严瑜的家中?夏侯明想到前几日自己刚刚查实的一件事,心中陡然生出一计。
他挥手让跟在身边的小厮们退到了一边,又伸手抚平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大步向柳智走过去。
夏侯明本是一个样貌俊朗的男子,近年来在秦地又钻研了许久的儒学,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更胜往昔。即便他没有开口,在这多是将校出没的酒馆中,也颇为显眼。
柳智心中不免也赞一声,却没料到这人竟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当时夏侯明为了确保刺杀一事成功,亲自去了洛水集,还站在远处观战,因此认得柳智。但柳智本人可没见过这位大名鼎鼎,刚刚还被他摆了一道的秦王殿下。陪着柳智出来的小童年纪幼小,也不曾见到过夏侯明。
夏侯明看柳智的神色似乎只是微微讶然,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随机放下心来,上前攀谈。他只说自己乃是帝京中的大家子弟,今日偶然出游至此,见到柳智的风采,心中颇为钦服,想要叙谈一二。
柳智哪里能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秦王呢?他来到帝京这两日,所见的不是比自己地位高上许多的高官,便是严瑜、王晋这样的将校。
虽说这些人表面上待他都十分客气,但柳智和他们相处起来并不开心。丘敦律等高官的客气,让他觉得虚假,而严瑜又是那样寡言的人,往往是柳智说了好长一通话,也才得了他一两字的应声、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看起来颇为投缘的人,相谈甚欢,一时之间柳智竟然忘了,刚刚答应了小童要立刻回严府之事。
小童虽然在严家颇受优待,毕竟知道自己是买来服侍别人的,在这样的时候也不敢插话。他只好眼看着柳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不到半个时辰,柳智便一副熏熏然的样子,显然已经喝高了。
夏侯明见此情状,心知自己的谋划已经成了,他笑着对柳智道:“今日能够得见柳兄这样的俊才,实在开心。只是柳兄看起来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不如让我送你回家。”
柳智大着舌头道:“对对,回家,回家给严大人熬药。嗝——”
他打了一个醉气熏天的饱嗝,将手搭在了小童的肩上,又道:“不必劳烦崔兄了,让……让小童扶我回去就是了。”
夏侯明哪里肯放过这样的良机,连忙扶了柳智另外一边,又招了街边的一辆牛车,在小童的指点下,将柳智送回了严家。
送走了程俊的严瑜心中烦闷,独自坐在屋内擦拭自己的墨雪剑——便是之前在洛水集遇袭的时候,他投掷出去为夏侯昭挡了一击的那把剑。
院门一开,他便闻声走了出来,正和秦王夏侯明照了一个对面。
柳智喝醉了,小童可滴酒未沾,清醒得很,他一看严瑜的脸色,便知今日定是有了大麻烦。
秦王笑得温文尔雅,仿佛全然没有看到严瑜铁青的脸色。他语气轻松地开口道:“很久以前孤便听说墨雪卫的严校尉不仅武艺Jing湛,还颇通音律。如今看校尉家居,果然是个雅致的人。”
严瑜肃然道:“不敢当秦王殿下夸赞。”
他这话一出,不光小童呆了,连方才还美滋滋的柳智都吓得清醒了。
什么!眼前这个男子竟然是秦王殿下!
柳智感到自己头上的天和脚下的地都在旋转,今日他刚刚在朝堂上好好坑了一把秦王,没想到下午就和人家在酒馆里高谈阔论了一番。他脑子里乱乱的,一时也想不起来刚刚有没有当着秦王的面大骂谋逆。
严瑜看到柳智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招了小童让他扶着柳智回屋休息,又低声叮嘱几句。
秦王殿下毫不在意严瑜冷落的态度,实则在夏侯明看来,只要自己将刚刚查实的那件事说出来,严瑜恐怕立时就会换一个态度对待自己。
当年他第一次从乐阳长公主口中知晓自己父亲去世真相的时候,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原来一向对待自己甚为和蔼的叔父与婶婶,竟是因为神焘末年那场宫斗才侥幸入主天枢宫的。而自己的父亲,深孚众望的悯仁太子却落得凄凉身死的下场。
乐阳长公主还告诉他,帝后绝对不会允许他觊觎帝位,只要他稍微露出此心,一定会被诛杀。
其实最开始夏侯明并不相信乐阳长公主的话,毕竟从三岁起,他就在帝后身边长大。
而且叔父和叔母似乎也是打算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在天枢宫中生活的那几年,自己几乎享受着储君的待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夏侯明不得不承认,还是姑母说得对。
天枢宫不会对一个失败者的后代网开一面,帝后所谓的温情,不过是敷衍世人的一场戏罢了。
只要想到皇后对着自己总是一副慈母的模样,夏侯明就感到恶寒。若真是拿自己当亲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