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说她会不会被判刑啊?”
“那可说不准,毕竟数目不小。”
“你说她怎么胃口这么大呀?”
“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她平时柔柔弱弱的,那不也是不声不响抢走了方经理的男朋友嘛。谁不知道,那是个大财主。”
“那以后咱们可得远离着点,这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捅你一刀子。”
“不怕,这次事情那么严重,她在浩辰呆不下去了,闹不好啊,还要被判个几年进监狱呢,这要视最后调查出来的回扣数额而定。”
“啧啧,你说,这种人不就是社会的渣子么。”
“这种人啊,怎么说呢,就是以后养孩子,孩子都会在背后被别人戳脊梁骨。”
“就是的。”
秦忆文对飘进耳朵里的所有话都不在意,唯独最后一句,那是她最大的恐惧,最大的痛苦,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姚孟凡依旧在机房里敲敲打打,严老探出脑袋:
“嘿,你都伤得那么严重了,你还干活呢!”
严老上周带着姚孟凡去医院看病,活像带着个傻儿子。姚孟凡舌头肿了,话说不出来,跟医生交流全靠严老。医生给他处理伤口,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擦酒Jing擦盐水也一点看不出他喊疼的痛苦样子。再看旁边那位小年轻病人,自己老婆陪着来的,只不过腿上划了个口子,一上午的小题大做,总说特别疼,一直责怪他老婆不该让他干活,还闹腾着要住院,还说得买点大补的东西好好调养,哦,最重要的是还想回去找他妈妈。唉,再看看自己家这位,仰着头让医生缝合额头上五厘米长的伤口,怎么就跟个痴呆似的呢,连喊声疼都不会,是不是让黄老板给打傻了?
医生给他查完全身大大小小所有伤,差不多花了快一天时间,最后一边开药一边道:
“小伙子啊,不要总是年轻气盛打架斗殴,最后受伤害的是自己。你看看,你这一身伤,腿还断了,你打架再重一点啊,我们医院就快给你鉴定成残废了。回去按时用药,最近要平躺静养,不能下床,要是养得不好,你这腿真有可能残了,知道了嘛!”
姚孟凡像个傻子似的点头。
“喂喂喂,人家大夫不都嘱咐了嘛,让你平躺静养,不能下床,你怎么又干上重体力活了!”严老在机房里大喊。
“没刺,连老,我没浪仄逃腿嗽力。(没事,严老,我没让这条腿受力。)”
连续听了几天大舌头,严老基本能分辨出他说的是什么了,又急道:
“那也不行!你受这么重的伤,不好好养哪行,去去去,回床上躺着去,你可不能出事,我还等着你养老送终呢!”
姚孟凡一脸委屈不开心。
“我躺倒点给她斗秃回去哒嘚器。(我想早点给她做出回去的机器。)”
说曹Cao曹Cao到,今天出去倒垃圾,机房的门忘了锁,秦忆文顺着楼梯下来,等到姚孟凡发觉,再瘸着脚躲进屋里已经来不及了。
“姚孟凡。”
秦忆文只知道那一晚姚孟凡救了她,却并不知道他挨打的事,这是姚孟凡特意嘱咐严老不要向她透露的。
他又见到了她,那个前一世他深深难以忘怀的她。但今天她的脸上却似乎充满了痛苦委屈。
“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姚孟凡表情木讷,不敢吭声。
他怕一说话就让她知道了受伤的事。
但秦忆文心事重重,低下了头,后来竟快要哭出来了:
“但也许,你不应该救我。”
严老有些吃惊,他不明白秦忆文何出此言。
“我不害怕自己受伤害、吃亏、受委屈,我害怕连累孩子们,我害怕!你说过的,我现在做的一切事都会对未来产生影响,那我的孩子们,她们,要如何应对人生,如何面对她们被人构陷出污点的母亲!”
“所以,也许,你根本那一天就不该救我,不该。”秦忆文说到激动处,用柔弱的拳头凿击姚孟凡的肩膀,“你如果不救我,任凭我去,也许现在就有钱买来机械,也许我就能回到孩子们身边了。你不用救我,不必救我,让我去就好了。”
拳头越来越密实,打在姚孟凡的肩膀上,严老心里一绷一绷的紧张:“喂,你别打...”
姚孟凡偷偷朝着严老伸出手掌摆摆,示意他不要说,不要让秦忆文知道他受伤的事。
虽然秦忆文拳头的力度极小,但姚孟凡浑身三十多处伤口也渐渐地有些受不住。秦忆文声泪俱下,她看上去痛苦极了。姚孟凡此时也不能张嘴说话,也不能开口安慰。他只好...
将秦忆文的头揽进怀里。
眼泪自此决堤。秦忆文的脸蹭到姚孟凡白衬衫温暖的味道,她就像一个在外饱经风霜的游子又重归了故乡的袅袅炊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姚孟凡不说话,也不出声。就让她的眼泪恣意地流淌吧。
咸shi的眼泪,滴在了姚孟凡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