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梅花最好看?
将祝府上下里里外外都逛了个遍的他觉得大概是府里东南角的沁园,那里有一株红色的梅花,花开极妍,每一回见了回去,晚上总会做个香甜的梦。
他摆脱掉身后紧跟着的随从,那些家伙总爱跟在他身边碍手碍脚,这也使不得那也使不得,他有些烦。
沁园位置很偏僻,即使院门出来不关,也很少有人会过来,但是那天的沁园门外挂了一把大锁。
这有些奇怪,院子又没什么别的东西,怎么忽然就锁上了呢?
他扒着门缝往里面看,却被吓了一跳。
那门后面,正有一双极大的眼睛正盯着他看呢!
“嘻嘻嘻!”
里面的人见吓着他了,开心的拍手跳了起来。长长的灰色衣裳裹在身上,下摆被她踩了一脚又一脚,甚至几次都差点绊倒她,她的不在意。
她开心的跳啊跳,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的身体上挂着的那件宽大的衣裳随风摆啊摆。一双因为脸颊消瘦的厉害而显得特别大的眼睛麻木地盯着他看。
他认得这张脸,祝府曾经很多人都认得这张脸。她是祝府极受父亲喜欢的九姨娘尹然。
府里一共三十几位姨娘,没有名分的妾有多少,他不知道。但是不管有多少新人进来,父亲一个人总会有十天带着九姨娘的院子里。
九姨娘应该挺喜欢他的,前段时间还送了亲手做的三月饼给他吃。
三月饼,取三月三的深井水,放再讲三升三的酒曲倒在里面,子夜时放进地窖里,闷上三百三十三天,听说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和面做出来的蜂糖糕味道特别美,吃完两颊留下很浓的醇香。
他特别喜欢,当天就吃了一小盒,但是当晚就出了事情。他一晚上上吐下泻,发起了高烧,甚至几度呼吸都停了。
母亲吓坏了,一晚上都守着他,父亲盛怒,疑心有人要故意谋害他,几番查证后来就查到了那和蜂糖糕上。
打那以后,他再没有见过九姨娘,如果这回不是一时兴起,也许他永远也见不到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喂,你有吃的吗?给我吃的,我饿,我好饿!”
他吓的赶紧推开她,她太瘦了,一下子就被一个小她十几岁的孩子推倒在地上。
“咔嚓!”
他似乎还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但是九姨娘仿佛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她抓起身下的泥巴只往嘴里塞,一口,两口,三口......
他回去的时候到处到闹哄哄的一片,好多下人都在找他。娘亲看见他,发了好大一通火。
“你跑哪里去了!书你念了吗!不好好读书,你爹怎么会喜欢你!”
她总这样说,可是爹喜欢他啊。每次他得了私塾先生的夸奖,母亲总会请人告诉父亲,然后父亲都会过来母亲屋里......
他忽然有些明白,也许母亲只是想借着他的由头从父亲那里多得些宠爱罢了,也许自己什么样子,喜欢什么她并不在意。
从那个时候起,他变得脾气乖戾,喜怒无常起来。
母亲拿她没辙,这样的性子也不敢老叫父亲过来,怕扫了他的兴致。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素和的。
冬天还没过去,但是他不再爱去沁园看梅花了,也再没有看见过九姨娘。打前厅往后面伙房去的路上,一处游廊的右手边上他又看上了一株梅花。
很红,很艳,看了晚上不一定会做美梦,但是很适合站在下面想心思。
那天他照常去那里,忽然听见从伙房里传来一阵歌声,很清脆,曲调悠扬,大概是一首乡间小调吧。
那歌声唱着唱着就近了,然后她大概是看见了站在一边的他,涨红了脸,害羞地捏着衣角就跑了。
那是他和素和的第一次相遇。素和,素和......
☆、回忆
他最近和母亲常常闹别扭。
母亲总爱在父亲面前说起,他以后会如何如何功成名就,他故意和她对着干闹着要学琴。
在闹过几会之后,父亲一挥手说,他爱学就去学吧,大不了以后还有咱们家这么大的家业在,没什么要紧,母亲这才放过他。
但是选谁去陪他学琴呢?
母亲特意挑了一个机灵的仆人陪着祝之言,他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一个人可以话痨到那个地步。
祝之言在琴艺上的天赋极高,常常在堂上获得师傅嘉奖,那小厮每回听了总会在他后面拍他马屁,回去又添油加醋的和母亲说上一回,母亲叫来父亲,再听上一回。
祝之言实在厌恶那个仆人,于是下次去学琴的时候执意不带他。
母亲也不说什么,又从心腹里给他挑选,他仍旧拒绝,他厌烦了始终被母亲的人盯着,于是随手一直庭院的洒扫丫鬟,说要那个人陪他。
随手一指的那个人就是素和。
那个时候的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