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跌宕起伏的记忆,不是自认为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吗?再想起往事和那个人,不也早就觉得云淡风轻,甚至都要想不起他的存在了吗?他远赴他乡,结婚生子,都已经是陈年旧事,自己又不是刚刚知道音讯,为什么在仅仅是“有可能”的重逢面前,就如此丢盔卸甲,手足无措呢?
莫靖言深呼吸,告诉自己,只是一切太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其实这一切思绪都是自己在若干年前便已经克服的,不应该在此时再次乱了阵脚。然而她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离开,她很想知道,是否那么凑巧,就有一个人有着相似的姓氏,也恰好给自己的儿子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不知不觉,莫靖言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四楼的楼梯口,斜对着电梯间。她拉高衣领,静静地站在墙边。
电梯门缓缓开了,有人出来,有人挤上前,和走廊里的人chao混杂在一起。她却听不到嘈杂的人声,耳边似有轰鸣,如一*冲刷沙岸的海浪。冬季一色暗沉衣装的人群里,他的黑色大衣也并不出挑,只是个子比旁人略高一些,宽阔的肩,颀长的身形,走路时手臂随意轻摆的样子,下巴微扬的神态,这些加在一起,哪怕只看到一个背影,也是一个印记分明的他。
莫靖言忍不住踯躅着向着他的方向前行了两步,而他终究没有回身,抬头看了看指示牌,便向着病房的方向大步而去。留下她站在脚步纷杂的走廊中,任人群错身擦肩,只是定定地望着。
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
你在一生中所能遇到的,或许比每晚仰望夜空时所能看见的星星还多。
然而好像在北半球难以看到南十字星座,我们便不在意它们是否存在。
正如同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你,便可以若无其事的,在茫茫人海中继续生活下去吧。
在得知邵声的婚讯之后,莫靖言一直尝试着将以前的一切从自己的现实生活中剥离出去,或许有时候会因为想起他而怅然伤感吧,她就当所有的回忆是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读过的一本小说,将一切当作是存在于一个虚无世界里的臆想。
而现在,他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忽然让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起来。
☆、第三章 一面之遥
这一日莫靖言借口不舒服早早回家,将手边的事暂且放下,忽然觉得也没有什么原因需要自己那么奔忙,也没有什么事因为她这一日的缺席而停滞不前。她有些懒散,有些颓唐,回到家中,想起黄骏说拿了两份照片的拷贝回来,一看果然书桌上还有一张光盘。
她打开电脑,静静地浏览着照片。
小男孩抿着嘴全神贯注的样子,依稀便有邵声当年坚定自信的神情;而川川大笑的表情,又仿佛是他爽朗开怀时的翻版。她的手指贴在屏幕上,描画着小孩子眉眼的轮廓,在当初最心痛的时候,曾经多么希望,那个被他的小孩子称作母亲的人,会是自己。而现在,她忽然有些心烦意乱,无论川川多么像他,但眉眼间终究带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莫靖言心底焦躁,拿出手袋里的邀请函,顺手丢进纸篓里。
她忽然想到什么,将影集向后翻,果然,最后几张里有她指导川川攀爬的照片,还有两张是摄影师抓拍的她凝神时的特写。莫靖言抓着靠垫,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心中一片空白。黄骏回到家,看到她在客厅躺着时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有些不舒服,就请假先回来了。”
“那到床上去睡啊。”黄骏拉着她起来,“不会是流感了吧,你今天又去医院了?被传染了吧?”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
“这两天别去医院了。”黄骏给她倒了杯水,在她身边坐下,“那是人家家儿子,又不真是你儿子。喜欢的话等着自己生一个呗。”
莫靖言靠在他肩头,想起那晚黄骏说的“赶明我们也生个男孩,肯定老帅了”,便哂笑一声,学了他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肯定老帅了,是吧。”
黄骏一怔:“什么?”
她若无其事:“没事儿。”
黄骏说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留下莫靖言在客厅,对着大开的电视继续半冥想状态。过了一会儿他又从书房里转出来,手里拿着两张印刷Jing美的请柬。“这是谁给的,你看都没看就扔到垃圾桶里了呢?真浪费。”
“是……一个学员给的。我对这种凑热闹的活动不感兴趣。”
“这个酒会不错的,你知道谁会出席么?”黄骏随口说了两三个一线明星的名字,“你不去,我去。”
莫靖言失笑:“你又不是没见过大明星,怎么这么屁颠屁颠的。”
“这活动是竞争对手做的,据说不少客户会去,我打算去现场挖墙角。”黄骏笑,“你要不要帮我充充门面?”
莫靖言摇头:“不去。”
“那我带别的美女去,你可不要吃醋。”
“随你。”莫靖言听多了黄骏这套措辞,瞟了他一眼,继续看电视。
数日后,车水马龙的东三环上,莫靖言开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