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令他伤心,他也不该让我为难。话说开了,我们还能做朋友。时间充分他大可以找个由头回到京城,我还在潭州,如果得罪了裂土为王的候爷,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就去他府上打打秋风,想来不至于赶我出门,说不准凭我的手艺到了京城还能闯出点名堂。这样一来,我们全家算是傍上了真正的金大腿,我就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过几年,他娶了妻,又有了几房姨太太,而我也会跟娘似的年华老去,远比不得他那些女人年轻漂亮。再见了面,他想起在这里受的窝囊气,会给我点脸色看,但再也不会有会有被乡下丫头甩掉的不甘心,然后就会感谢我识大体,得意洋洋居高临下把我当妹妹关照着。
若是我异想天开,顺着他给的竿子就不知死活地往上爬,这会儿他必是志得意满,等回到京城的花花世界一琢磨,难保不象候爷一样把我越想越坏,最后变成算计他钱财的穷人。当一块被他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于他于我都没有意思。
越想越觉得在理,我说道:“吃早餐了没?歇会儿吧!”
张楚停下手,抬起头来一阵子察颜观色,大约猜出昨晚的胡闹已经揭过,笑道:“我已经做好早餐了,放在灶上给你热着。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说完他又乐呵呵地回柴房去了。
把这些柴全劈了还得花些时间,昨晚我没吃晚饭就睡了,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且看他的厨艺如何。
我进到厨房,掀开锅盖一看,里面热着杂粮粥,浓稠刚好,一看就让人有食欲。
很好,他是就地取材,没有敢出门去买。
我盛了碗粥,又挑了几根咸菜放在上面,一手提着杌子,一手捧着碗,走到门口坐了下来。
等我吃完了饭,他做完了活,我再说正事。
许是和马昊打过几次交道,我觉得我学得越发会盘算了,心里美喝粥都更香甜。
一会儿,他就从柴房里出来了,手中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
糟糕!我这才想起把沈先生给的书放在了柴房里,差点被一口粥噎住,把碗放在地上,大叫道:“别……别看,这书看不得!”
张楚当是没听到,看得兴趣盎然。
住在一起还想要保守秘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看他砍柴多舒心,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我忙冲过去,想要夺下书来,他却举得高高,我跳起来都够不着。
他在欺负我矮吗?我跳,我跳,我再跳!
“喜儿呀,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在我急起来之前,他把书还给了我。
书到手我安心许多,忙把书藏在身后,辩解道:“这本书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是……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伙计的!”
被逼急了,我也会红口白牙地说谎话,这一瞬间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急智。
张楚叹了口气:“你只要肯告诉我是谁给你这本书的,我就答应你不告诉你娘。”
“我说了,是这里伙计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一口咬定说。
“这个版本是Jing装版,不是普通小伙计能买得起的。”张楚摇了摇头,“难道你说了实话,我还会打你不成?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帮你保密。”
话说,他到底看过多少春*宫*画?看样子很有经验,他看得,我就看不得?
我咬了咬牙:“是别人借我的,还得要还的。”
张楚挑了挑眉:“谁?你向谁借的?淑贞吗?”
说是淑贞只能拖延一时,他们开个玩笑就能拆穿我的谎言,况且淑贞知道了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把沈先生说出来行吗?问题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这本毒草呀!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讷讷地说:“你别问了。”
张楚渐渐失去了耐心,紧拧着眉说:“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姑娘,却原来到处招蜂引蝶,到底是候府里的哪个下人?是三月三那天和你坐在一起的那个吗?听说他还是个管事的,我看他总往你身边凑,是不是你们那个时候……”
“不不不!”可不能把不相干的人拉下水,我慌得连忙摆手,“不干他的事,不是他给我看的!”
“哦?”他一步步迫近,我不得不连连后退,“不是他的,为什么我在书脊上看到了候府的印章?”
我一脚踩在了他那间睡房的门槛上,差点摔倒,被他扶了一把。
站稳后,我寻思着既然他肯扶我,火应该消了,抬头一看却只见他铁青着脸,眼里布满了血丝,就跟要吃人一样。我吓得又连着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了墙边。
背靠着墙,我似乎找到了点依仗,推了他一把:“是不是我的书,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管我?”
“是不是陈凯?”他的音量突然提高,最后两个字象是在我耳边打了个炸雷:“我说过了,你站在这里不要动,不许走到别人那里去。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怎么对我,怎么折磨我都可以,你不该把男人的话当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