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与脖子以下裹得严严实实,让他靠坐在浅水区的石凳上,自己非常君子的伸长手扶着,听自己的心跳声渐渐恢复平缓。
攸行实在太没有戒心了,以后洗沐,他还是次次跟着的好。
四月初八是佛诞节,也叫洗佛节,太后笃信佛教,当今纯孝,年年佛诞节都会陪太后去永福寺上香,百官随喜。往年去的都是高官近臣,大家都是熟面孔,无非朱紫,今年却混进一个绿衣小官,被皇帝带在身边。
有眼尖的,识得是被皇帝撸了状元的那位陈习与。大家不知道这个狂生怎么又得了皇帝青眼,纷纷打听,一问才知道,他弄了个什么青苗贷,在郴阳折腾了一年多,颇见成效。去年只放出去不到五千贯钱粮,入秋后却回来五千八百多贯,还贷率百分之百,还有盈余。而且今年申请青苗贷的农户激增,现在已经放出去一万八千多贯,算算秋后能净赚起码三千贯。皇帝觉得这事办的好,想向全国推广,因此让陈习与随行,是要商量后续如何Cao作。
高回报,名声好,而且是官府的买卖,以农户青苗做抵押,没有任何风险。这实在是个让人动心的生财之道,也不知道这位陈习与怎么想出来的。不少人嘴上不屑他这套东西开口钱闭口钱,暗地里却都留了心思。
皇家这种事情,林霖是没份参与的,不过他也不在乎,今日放假,刚好出去踏青,他便约了几个好友,去郊外普济寺吃素斋。
普济寺没甚名气,香火一般,但有一绝,寺里方丈永仁和尚做的笋风味绝佳。他家的笋都是从三百多里外的嵩山运过来的,头天夜里砍了送下山,凌晨送到这边,露水未干,趁着新鲜直接剥皮现做,整个过程绝不过水,做出的笋子鲜美至极,齿颊留香。
只是永仁自重身价,轻易不会亲自下厨,等闲人是吃不到的,但林霖不一样。
虽然永仁和尚是真的“大”师父,今年足足有五十六了,但从辈分上论,他得叫林霖叔。
还是未出五服的叔。
这也是普济寺香火如此不旺盛,他还敢自抬身价不肯阿谀权贵的原因。
林家人怎么会缺钱。
林霖几个毫不客气大吃大喝一通,醉倒一片,林霖也喝了不少,不过还清醒,就去了永仁老和尚的禅房吃茶。
永仁关好门,笑眯眯叫了一声:“叔。”
林霖摆了摆手:“行了,别挤兑我了,你说有事和我说,怎么了?”
永仁长得白白胖胖慈眉善目,一付普渡众生的模样,他和林霖私交甚笃,很多时候,对林霖关心爱护几乎就像林霖的爹,也有些时候,就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兵部罗侍郎前些日子又给和尚布施了好大一笔钱,还提到了你。润之,你和他私下里还有来往?”
林霖的酒意和好心情,一下子飞得无影无踪。他蹙起眉:“他居然还有脸来搅扰你?”
永仁叹口气:“当年的事情也说不好谁对谁错,你不能把责任都推他一个人身上。他那样的身份,难道真的会和你天长地久?就算他答应,娘娘也不能答应。润之,不是我说你,两个人既然好过,就好聚好散,犯不上分开了就做仇人。他既然主动示好,我猜他的意思还忘不了你,你这样记恨,显然也没忘了他,倒不如……”
“绝无可能。”林霖截口打断,“我说过,要么两个人一生一世,要么一刀两断。他当年不肯为我豁出去,现在也一样不肯,无论如何,我也绝不会再回头。”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口气有点重,林霖放软了口气:“你总是说,我既然选了这条路,便注定不幸。要么孤老一生,要么就只能找个人暗中往来,做地下情人。我偏偏不信,我不信,这一世就找不到一个人,愿意和我抛下一切,共白头。没有这样的人,别的,我谁也不要,哪怕是罗开。”
这个名字在他嘴里吐出来,显得有些陌生,却也有些挥之不去的酸涩。
罗开,本朝最年轻的兵部侍郎,陆王的女婿,和嘉帝姬的儿子,当今天子的姑表兄弟,甲寅科年轻的探花郎,罗开,罗守信。皇亲贵胄之身不惧矢石亲上战场,七年来伤痕累累,战功赫赫,累功升迁至现在的位子,虽然其中不乏祖荫,但无人敢不承认,他是地地道道的人中龙凤。
他与林霖曾在白鹿洞书院一同求学,是同门师兄弟,当时,林霖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少年时的林霖肆意张扬,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两个人,一个是老师,一个是教他骑马射箭,和他一起用石子泥沙木人玩攻防游戏,拉着他胆大包天照着图纸做火蒺藜的罗师兄。
就是这位罗师兄,把林霖引上了这条不归路。他实在太优秀,当他抱住懵懂的林霖,吻着他的额头,说喜欢他的时候,林霖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也是这位罗师兄,离开白鹿洞书院不到两年,就接受家中安排,娶了陆王的女儿。
消息传来,林霖只觉得天都塌了。
罗开夤夜冒雪而来,对林霖解释,说这桩婚事,他没办法拒绝,但他心中喜欢的始终只有一个林霖,希望林霖不要恨他,更希望林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