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
季禺想,杨英早就收到了成绩单,何必再来问他?他从入门就闷着口气,心里已经开始对杨英无声地反抗。偏偏要等他吃完,做什么还要凌迟不干脆利落地问呢?
但他还是垂着头回答:“不太好。”
“我看了你们老师发的成绩单了,你这次退步得让我太失望了。”杨英终于开始了她的教育,“第十一名,整整十名!上个礼拜我还对你那么信任……”
季禺眼神放空,他很想啃指甲,但又害怕激怒杨英,只得继续拿食指抠着拇指的指甲。只要忍过去,让她念完也就完了,季禺尝试着屏蔽杨英说的话,可那些尖锐的声音仍是要强硬地刺进他的耳朵里。
“是因为去晚自习的原因吧?你们老师根本就没管班级是不是?她作为一个班主任这么失职。”
别说了,求求您,季禺鼓膜一阵阵地被敲打,杨英还在喋喋不休:“我还问了她,她说你最近和那个叫陆钺的走得很近,是不是他也影响了你?想来想去和年段倒一混在一块,能不退步才怪!”
季禺心里崩溃,不要提陆钺,这和他没有关系,他想回击杨英,一时间竟发不出声来。他低头沉默了那么多年,不反抗早已成为一种习惯。他害怕杨英,不知道害怕什么,就像兔子见到狮子本能地不敢动弹。他不敢出声,嘴巴张张合合,一个词也吐不出来,所有的话语都黏在喉咙,要吐出一个字来,却想干呕。
“这次的第一名是叶琳舟吧?你的小学同桌学习真的不错,就是从来没考赢过你。我上周看到你们放学走一块就觉得奇怪,妈妈没有怀疑你早恋,但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有什么心思都要放一放。”她这时候又摆出一副慈母的姿态。
杨英不提,季禺也就暂时想不起来,而一提到,季禺就觉得愤怒,对叶琳舟的歉意和杨英的不平全涌了上来。不要再牵扯到别人了行么?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让她考第一的?妈妈怎么想也不觉得你会退步……”
季禺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嘴唇咬出血来,刺痛让他清醒过来,他的理智已经被体内憋着的火气都蒸发了,那股热气顺着喉咙,终于让话语冲了出来。
“别……别说了!求求……你了!快闭嘴!”季禺断断续续地逼出这几句话来,“我退步,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你别再……说了!”
他费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唯唯诺诺地应道“好的妈妈”这样的话。而杨英却对季禺十分震惊,她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说:“禺禺,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季禺红着眼瞪了杨英一眼,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他扑倒在床上,把头闷在枕头里。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说出了口,窒息了一阵子,季禺开始感到后怕。一时冲动他撕毁了自己的面具,明天乃至以后要怎么面对杨英呢?他要怎么办才好……他茫然失措,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还在为刚才他做的事而感到振奋。这种感觉莫若说是反抗释放的快意,那股快意驱使着他,蛊惑着他,快离开。
只要离开了,就不用想怎么面对杨英了。季禺下这个决心,就好似喝了酒一样亢奋不止。他借这冲动收拾了书包,把抽屉里的费列罗和玫瑰都放进了书包里,他等待午夜的到来,等待杨英睡去的时刻。
十二点整,季禺背着书包离开了家。
走在空荡的大街上,季禺如获新生一般吸了口气。路灯一如既往地亮着,昏黄的光晕排列着指向远方。
季禺先想到的是去烧烤店。他每天放学搭公交从那儿经过,都能闻到炭火升起的香味。他背着一个大黑书包游走在街口,但没有人觉得他怪异,黑夜包容了一切,凌晨狂欢的人们完全不会在意今天街上是否多了一个离家出走的人。
他到店里点了十几串烧烤,又向老板要来一听啤酒,拉着小塑料椅坐在街边,一边喝苦涩难喝的啤酒一边听旁边的人划拳讲故事。酒一点也不好喝,可他却记得上次在陆钺家喝完酒后飘忽的快感,他仿佛要刻意去追求,去放空自己。季禺配着烧烤喝完一听啤酒,脸已经通红。他打了个酒嗝,去找老板结账,旁边一个早已喝醉的人还笑着调侃道:“现在的学生可真了不得……”
杨英从来不许季禺吃烧烤,现在季禺吃完了,大有种报复的快感。季禺想今天就要把所有杨英不允许的都做了。他得意洋洋,整个人泡在一种虚拟的快感中,他逛到了商业街的麦当劳,又点了甜筒和麦乐鸡。其实季禺一点滋味也尝不出来,他心里有股执着,只有吃到了才肯罢休。他狼吞虎咽,全然不顾及自己已经圆撑了的肚子,机械地把那些东西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地嚼着,而嚼着嚼着,他的眼睛就有些酸涩,像喝了醋一般。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
午夜的街上一片寂静,季禺走在路灯下看自己的影子变长又变短。他背着书包,后背已经被汗水濡shi了,闷了好久的天气,就算在凌晨也不见得凉快多少。季禺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果酒,蜜桃味的酒喝起来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