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什么都会,多的是人要他。长十八见那人擦着汗,换了身行头,干干净净了,才到他跟前,笑着,“十八,我回来了。”
长十八指了指桌上那封信,抬了个下巴,示意他看。
“信?什么人来的?越桃少爷?”贺忠予人不算纤细,糙着就把好帕子扯开,似乎都没注意到上头的好味道,打开三折子黄纸,满目的娟秀楷字,挤在眼睛里,把他眉头铺得一皱,“这……我也不识字啊。”
长十八“噗”也似的笑出来,睨他,没好气地,掐着嗓子,“小桑妹子喊你呢,明儿去赴她的约,想讨你续弦。”
“哎呀!误会!”贺忠予没碰过这事,连忙去看长十八的脸,把一封信摊着不知道怎么办,手抖着,慌了,“我……我不续。”
长十八在那笑的花枝招展,心情倒是好了,向他招招手,“花街在哪?明日带我一同去。”
这屋子人不常出来,但传言却多的很,说里头住着个神仙,生的极美,见不得人间烟火。贺忠予知道他对这地方不太满意的,也没迫他出门,由着,如今提了,他高兴坏了,连连点头。
真出了门,小城郭,人烟气儿足,市井不空巷,寒着时节还是热闹的。花街不是那个“花街”,长十八往那一看,原来就是个实名的栽花巷子,白石子路铺面儿,细细的,像条雪夜莽行的银蛇。上头是石桥,人去人往,底下却失了热闹,独留个幽静处,便晓得了,私会的地方。
“喔,那娇娘挺闲情。”长十八扶着他男人的手,没放开,只撂下一句,余光里走过来一淡紫的人,白水的褶子,细腰,像朵开放的喇叭花。
“忠予哥哥!”还喊着呢,那声儿更媚,一看旁边还有个人,昨儿的俊公子,秦桑子有些疑惑,蹙着眉,“此位哥哥怎么也跟来了。”那语气,像是正主儿讨教下人呢。
长十八觉着好笑,等着看乐子,就听见贺忠予拉着他的手,老实地,“小桑,这是我内人。”
秦桑子脸一红,闹了个大笑话,“哎呀”一声儿赶忙地跑了。
此一出,长十八倒不拘在院子里,常出来走走,买些小玩物,身边还是总跟着一个人,扶着他的腰,弓着像在搀主子,人人笑话他奴样儿,他倒好,一脸傻笑,摇摇头,像在炫耀什么似的。
热闹惯了,一回去,就听见长十八叹道一声儿,“也忒冷清了。”
长十八是被几声鸡叫吵醒的,他没睡好,掀了被子就要去外头拿人询问,一开门就见他男人怀里抱着俩兔子,一只白的一只黑的,后腿直蹬,把那灰衣裳踹的全是泥巴。
“你找这些来干什么?”长十八替他拎着,兔子肥硕硕的,抱在怀里有分量,倒是乐了,“这rou不错!”
贺忠予赶紧拦他,“给你解闷的。”
之后院子里多了五只鸡,两只兔,两只鸭,大后天儿了,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雪白的小貂,细长的,煞是好看。
长十八睨他,“你没什么毛病吧?”
那人还是笑,“我不会说话,他们能给你解闷。”
长十八脾气上来,“他们难道会说话了?”
贺忠予急了,“十八,我怕你闷坏了。”
既没说那几只动物能不能替他寻乐子,也没说只想着他肚子里的孩子,长十八点点头,倒还是满意,外头都说他难伺候,他也不驳,有个人愿意捧着,随他们怎么醋去!
贺忠予挨着他坐下,四四方方的桌子,偏挨着他一方坐下,长十八恼了,赶他一边儿去,没赶走,也就撇撇嘴不管了。
入夜了,近来多Yin雨,门院里虽没有杂草,但雨水溅多了,土地里总是chao的,石板子有些长了些青苔,黏在斜面儿上,贺忠予忙着搭鸡鸭的窝,一时来没了功夫搭理,只提醒着长十八不要出门去了,怕摔跤。
长十八敷衍地应着,小地方屈着人,总归是闷的,小猫小貂玩了三五天就失了趣味儿,他倚着窗子,听雨声,观shi空,瞧见竹篱子上长了朵牵牛花。
那日秦桑子戴着,他心里不舒服,又叫他男人到花街下头候着,旁道也莽着牵牛花,都是他的名字。
一时来了兴致,他拿了把竹伞,冒着雨就开了门。
长十八:亭深更新酒,十八少年后
32
青苔滑,屁股蛋子摔开了花,摔了也就罢了,一地的血,随着惊呼声,大雨冲刷着,不留情,只流水。
只个夜,就把小院子熬伤了头,重的寒气,吓人,滚着浓雾烟雨。那石板路被来往的人踏遍了,门口的竹子篱上头挂着牵牛花,近天宇放亮了,正开的艳。
贺忠予是乱投医,一屋子的郎中,大夫,临屋的婶子大娘,还叫了个兽医,慌了神,不知道干什么,能叫来的全叫了。
一个老实人,寻常不怎么讲话,一夜里,却把城郭都叫醒了。
秦桑子也赶了来,看床上躺着的人,听大夫说是怀了三个月不到,踩了青苔路,脚下打滑,把孩子摔跑了。她是妇道人家,听了直落泪,这Jing贵人,吃饭下地都是贺忠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