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任何红尘。如此心性,能与这最接近苍穹之顶的疾风共舞多久?
亓元解闭了闭眼。
“你有何志向?”他目光如炬,缓缓睁眼看向陆莲稚。
志向?
陆莲稚几乎是不加以思索,唇角微翘,眸光含星般便脱口而出:“行游江湖,快意无边。其间得一人相守,与共一生无虞。”
这是每个少年人的梦,却并不是所有的少年人都有资格带着陆莲稚这样的底气说出。
陆莲稚却有这样的本事,她要过的日子,在十七岁的年纪,未来便都是她自己决定。
以她的年纪,就算是今日想要一国,明日也未必得不到。
少年仗剑,握瑾怀瑜,正是意气风发、如风如电的年岁。
亓徵歌从来都最爱陆莲稚这般飞扬的模样,总是如光穿雾、如雨落湖,总能令亓徵歌为那股不可抗拒的生机与触动而微有心悸。
她抬眸看了厅中落落挺拔的陆莲稚一眼,那身影映入眼帘,便仿佛温热的晴时雨落入幽深寒潭,激起万千涟漪,环环交错。
亓元解却未置一词,眼中的失落与否认毫不掩饰地递入了陆莲稚心底。
飞扬,意气,自认手握乾坤,心下了无天地。她同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亓元解对陆莲稚所抱有的最后一丝期望都破灭,终于发出一声冷笑。
“若说行游江湖是你的梦想,”他将视线转到了亓徵歌脸上,缓缓道,“但我的独女终有一日要回到她的桃源,回到她没有尘霜也没有风浪的世界。”
“那时候将不再有你所爱的江湖,”亓元解声音沉而苍劲,带着一丝依稀可辨的哂笑与轻蔑,“安定的桃源也不再有何处能供你施展拳脚。”
“你的抱负、你的志向,将全部沦为无用。”
“你所爱恋、你的牵挂,将全部沦为你的牢笼。”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亓元解目光怀着毫不掩饰的排斥与轻蔑,等待着陆莲稚的惨败与退缩。他相信陆莲稚明白,自己所说的一切有什么样的意义。
爱与自由,她必须选择。
世人皆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亓元解了解这些江湖客的心性,陆莲稚同他见过的所有飞扬少年一样,不可能放弃她究其一生追求的方向。心上之人终有一日会倦怠,往事尘烟沉淀到尽也会褪色,她所思所爱究其根本,或许只有她心里的方向。
他看向陆莲稚,目光尖锐而审视,以胜利者的姿态等待着眼前少年人的退却。
“我自然甘居牢笼。”陆莲稚静静听完,却丝毫也未有所动摇,言谈间解颐轻笑,眼眸弯弯含着星点快意,如同说出她的志向一般,仍旧是不加以思索。
“人生一甲子,若为君故,我愿为池鱼,永不归渊。甘做笼鸟,再不还林。”
陆莲稚笑意盈盈,神情万分轻松看向亓徵歌的方向,笑容明明灼灼如光下红芍,音调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执着。
哪里还需要寻求什么自由呢?若那自由里没有亓徵歌,也就仅仅是天涯无归处而已。陆莲稚经历了太久的漂泊不定,寻找的不过也就是心安二字而已。如今找到了,那么是海是池、是囚是林,究竟又有何干系?
亓徵歌迎上这样一道目光,两相纠缠,其中意味如鱼饮水。
亓元解并未想到陆莲稚会作出如此答复,他原本舒出的一口气此刻又悉都汇拢到了心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说你要护她一生无虞?”
“你将她从桃源之中分离而出,你将她束缚在这险恶红尘,你自身尚且难保,凭何自信满满谈及护她一生无虞?”
亓元解一时几乎口不择言,面色也变得难看。
陆莲稚见亓元解神态当真是十分不好了,此时不论是反对还是顾左右而言他都不可取,令陆莲稚一时不知究竟该如何接话,踌躇了起来。
在这样为难时候,亓徵歌轻轻笑了一声。
“谷主这话便是有误了。将我从桃园之中分离而出的,究竟是谁?”
亓元解面色微变。
先前她始终并未表态,也并未帮陆莲稚说过一句话,仿佛只是在等着看陆莲稚如何表现一般,静静地在一旁观望。
如今陆莲稚将该说的一切都说了,令她万般满意。而如今场面。亓徵歌便也该从她身后站出,替她挡下箭矢。
“既是我的心上人,我便不会令她变成笼中之鸟,更不会令她感到哪怕一丝郁不得志。”
“她要行游江湖,我便同她一道浪迹天涯。”亓徵歌语调淡淡,却带着令亓元解最为熟悉的肃然认真:“她一日不倦,我便一日不歇。”
“谷主既认定她是一阵疾风,那么我又何尝不是?”亓徵歌摇了摇头,笑道:“我心本无物,不过见君知所向。”
亓徵歌的目光带着丝丝纵容与笑意,是一派无法令人忽视的意满风发与笃定之思。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