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躺着一个窨井盖似的铁方块儿,直径大概一米五六,边缘装着一个把手,掀开,一股Yin冷的气息迎面扑来。
盖子下是一个漆黑的石洞口,青灰色台阶蜿蜒向下,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甬道四面全是石壁,仿佛直接从山体内部开凿出来。部分岩石上有非常大的裂隙,分布很不均衡;大的缝隙能插进一只手掌,施歌想起樱花树根下空洞里涌动的冰冷的气流,便把手伸进缝隙里面。果然,一股沁凉的感觉像针扎一样刺痛她的手指,施歌抽回手,心头的疑虑越发浓重。
这石道至少有一层楼深,伸手不见五指,下面全是坚硬的台阶,墙上也没有照明或者可以放置照明器具的插槽。人想通过,必须手持着光源走上来,这说明底下的空气很可能不够用的,石头的缝隙再多再深,能流动的空气十分有限,供不起几盏油灯或火把长时间的消耗。
下面的空间也很值得商榷,也许像体育场那样大,也许像水池那样小,也许一直通到隔壁的山里,施歌不是学地理的,对这些地形构造很难分析。
但有一点她是懂的。自打他们进入这间屋子,就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窗户是封死的,门也没有开合过,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任何人员流入或流出,检查房间也没有发现有机关的迹象。那么那个老头,究竟去哪儿了?
——难道真的居住在这洞xue底下,一手拿着灯笼,一手端着水盆,就这么从漆黑冰冷的石道深处,一级级走上来?
单想象那个画面就让施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完全无法相信祭祀的典仪就在这底下举行。举办大型活动的场地至少需要满足几个条件,宽敞,通风,交通便利,这甬道太狭窄了,即使底下有个鸟巢那么大的体育场,排队通过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还不算各种诸如踩踏事故之类的各种情况。神社又不是什么慈善组织,结下的血梁子海了去,万一仇家来算账,只需要把入口一堵,柴火一点,底下的人就什么都别想了;这地方在兵家中属于绝地,神社高层得蠢到什么地步才能把祭祀的场所放在这种地方。
但不是这儿,又会是哪儿呢?一时间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冲田总悟率先拔出从门前那倒霉哥俩身上缴获的腰刀,跳进洞里,施歌紧随其后。浓重的黑暗寂寥无声,随着头顶的盖子合上,她几乎感觉自己和阳世的关系被断绝了。
石道并不是笔直的,起初倾角只有30度左右,随即加大,很快又变缓,好像贴着一条弧形的边缘在走。冲田的看法是对的,神社确实在平台下面修了二层,只不过这一楼和二楼没有连着,而是被一条脐带似的羊肠小道引到了不知什么地方。石道曲里拐弯,有些地方转向能达90度,几乎在掉头走,这应当是为缩减工程量而迎合山势做出的选择。施歌开始还在心里摹绘石道的模型,不久就放弃了,只默默数着台阶的个数。
数到第一百八十七的时候,台阶停止了,眼前出现一间打磨得很粗糙的石室,大概有十几平方米。石室方方正正,没有任何装饰物,内里空空如也,似乎修建者只是在山里掏出了一个方形的空洞,随即便将其遗弃。
石室对面有一扇小门,灰突突的,十分不起眼。施歌起初以为那是就地取材的石头产品,但上去摸了一把她发现,这门居然是铁的。
铁门在古代是个什么概念?即使日本大名死战玉碎的天守阁,拦截敌人的大门也不过包了一层铁皮。虽然在体量上差异巨大,但管中窥豹,亦可明白金属在古代属于何等贵重的资源。一个农民辛勤一生的家当抵不上一块铲头包铁的犁头,武士偶然间得到一柄刀剑,马上当做珍贵的传家宝一代一代继承下去。在开采和冶炼技术均不发达的古代,铁是很罕见的,这里居然奢侈到用铁当门,施歌乍然有点难以置信,伸手上前敲了敲。
——然后门开了。
卧槽!
施歌脑海空白一瞬,冲田站在她身侧,猝不及防被里面的光晃了个正着,立刻闪身躲避,接着狠狠瞪了她一眼。施歌满脸被冤枉,她也没想到那门没锁,而且居然那么轻,简直薄薄一层纸,此时眼见它无声无息地滑开,施歌绝望地闭上眼,心说这下完蛋了。
……
然而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没有凶神恶煞的武士,也没有无数明刀暗箭从门里飞出来。耳边静悄悄的,似乎根本没人发现这里的异动,施歌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左右一晃,迅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心神。
门内布满了蜡烛,真是一点都不夸张的“布满”,短短三四米的距离,堆满了重重叠叠的烛台,中间只留下很窄一段路让人通过。烛台贴墙摆在阶梯形的架子上,已经完全看不出空隙,无数或红或白烛泪从架子上挂下,宛如一长列波涛翻卷的瀑布。
这有点像欧洲天主教堂里的三层烛台,但比那热烈得多,数百根手腕粗细的蜡烛犹如层层累积的宝塔,火焰将这一方洞天照耀得灯火通明。施歌知道日本有一种祭奠仪式,在亡人的灵位前点上经年不熄的香烛,亡人的灵魂将得到佛国的滋养,点燃的蜡烛越多、持续时间越长久,亡人在天国中就能得到越久的极乐。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