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
他回过神来,看见晏离依旧一脸虎视眈眈,不由失笑:“没什么不同意的,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晏离神色复杂地坐回一边,半晌才低声道:“没什么。”
镜仙看着他,认真道:“你也不必替荀未怪我等独断专行,万事万物无规矩不成方圆,有法自然有刑,他们能经此一劫,重回天庭,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晏离摇摇头:“可回来的未必是原来的他。”
镜仙指尖夹起一枚黑棋,在手中轻轻把玩,他的目光投到棋盘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微微出神:“这正是此劫的目的所在,天庭不需要违逆者,他要想回来,只能不再是他自己。”
“哒”得一声,棋子落下,黑白之势缠斗良久,难解难分,这一下,竟是隐隐成了死局。
“你也知道,”镜仙道,“人间爱恨,左不过都是一时存留,为着莫名的心悸所以爱上,为着背叛和得不到回应所以仇恨,说出来都觉得无趣,谁说机关算尽算不到人心?依我看,再简单不过了。”
晏离看着他,忽然产生了一个错觉,好像面前坐着的,并不是那轮回镜旁淡泊无为的镜仙,而是一切都要追求全然在握的天帝。他从前以为镜仙和天帝不是一类人,一个代表的是仙的飘逸,一个代表的神的威严,可现在看来,是他一开始就错了,这二者之间,原来从来就没有任何区别。
“连阙这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荀未回到宫中,趁着皇帝还没发现,打算先去主动认个罪。
比如,陛下恕罪,臣没有谨遵医嘱偷偷跑出去了,陛下再恕罪,臣把牢里的犯人放跑了,陛下再……算了,不用恕罪了,通敌叛国,谋朝篡位,都是我做的,陛下当杀则杀吧。
他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一路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直愣愣地走到御书房前,却冷不防被门口的宦官拦了一下。
“大人,”那太监年纪看着小,却十分有眼色,遥遥看见荀未走来就迎了上去,“大人身体未愈,怎么贸然出来了?陛下若是知道,又要不高兴了。”
荀未道:“我无碍……陛下现在可在议事?”
他说完,小太监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为难,“这……并无议事,只是……”
荀未:“?”
他正一头雾水,忽然朱红的大门被轻轻推开,殷长焕身边常服侍的那位总管太监轻手轻脚地从里面出来,转身刚一合上门,看见荀未,生生愣了一下,道:“荀大人来了?”
荀未点点头,还没等开口,那总管便麻利且自觉地又打开了门,恭顺道:“那您请进,只麻烦大人,手脚轻些。”
荀未更摸不着头脑了,看他这个样子,殷长焕分明是有事在身,连通报也不说一声就放他进去了,这等没有警戒心,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的?
但他既然达到了目的,也就不想那么多,点点头,道声多谢,便抬脚从微微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殿中昏暗,未曾点灯,在他身后,投在地上的光影被缓缓关上的门剪成一条细线,最终消失在室内庞大而空荡的晦暗中。借着窗外淡淡透入的天光中,他的目光找到了那人坐在案前的身影。
不是一贯坐得笔直的身影,连着忙碌不休好几日的君王,双臂伏在案上,脸埋得看不见,只有头上金冠微微折射出一点光芒。
荀未站在原地被这景象实打实震了一下,这姿势……皇帝趴桌子上睡着了?
他顿时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来得也太不时候了……荀未进退两难地想,他想现在就抽身离去,又怕闹出动静来把人吵醒。那总管太监干什么吃的?知道皇帝在睡觉还放他进来了,这是嫌头多不够砍吗!
不过说起来……荀未看了看台阶上那个模糊的人影,不由推测,偏殿里就备着床,皇帝宁愿趴桌子上也不愿去那里,看样子最近是实在忙不过来了。
他一时心里愧疚又同情,也不打算这时候给人添乱了,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估摸着可以就这么轻轻挪出去,不料第一脚就踩到了什么东西。
幸而那东西扁平扁平的,只是踩了一脚,还没发出太大动静。殿中寂静,他怀疑若还有其他人在,几乎能听到自己骤然飙高的心跳声。
他低头找寻那“罪魁祸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忽然发现,地上零零散散还掉落着很多这种东西,呈一种奇异又凌乱的弧状围绕在皇帝桌案前。
荀未瞠目结舌地抬头去看殷长焕桌子,上面只乱糟糟摊着几本奏折和一杯掀了盖的茶杯,皇帝每天的量肯定不止这些。剩下的呢?
还用问吗,他低头,剩下的,都在地上躺着呢。
皇帝多大了……二十?真的不是十二?没事还扔奏折玩?
他小心地蹲下来,轻轻翻开了之前一脚踩上的那本奏折,借着外面尚且微微发亮的天光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他没想到,那是一本联名册,几乎有半数以上的大臣都署了名,他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