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依旧不能说与您听。您便当做臣妾最后一次使了心机,偏偏不叫您如意,便能永远搁在您心里,留个烙印。”
“便是如此,臣妾还要托付您几个小的,臣妾怕懂事那几个偷偷难受,坏了身子。也怕荣慧受不住,再哭得晕过去。”
“臣妾知晓您亦不好过。可是臣妾信您,只能将担子压在您身上。”
“朝政之外再叫您Cao劳,皇上是不是又要怪了臣妾,‘娇娇淘气了’。”
五指紧紧扣住他襟口,泪珠滚落,同样浸shi他胸口。
“最后万岁爷您还是宠着娇娇,可好。”
耳后像是响起他压抑哽咽,慕夕瑶瑟缩着身子,紧闭的眼眸泪珠潸然而下。
“那枚药丸……”男人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出来。
“对臣妾无用。”灵魂衰竭,命数已定。“臣妾将它用在了最值当时候。”
“明早起来,朕再与你梳妆。”
“好。”
“簪娇娇最爱的白玉钗。”
“好。”
“今日描的眉淡了。明早换一支眉石。”
“好。”
内室之中,锦屏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像之前每一次说话,亲昵非常,却叫候在外间的蕙兰死死捂住嘴,半分不敢哭出声响。
“皇上。”
“嗯。”
“老实说您脾气不大好呢。好在您长得俊,臣妾爱看。又疼着臣妾,宁肯被臣妾欺瞒也宠爱臣妾。”
“这般才能如了你愿,困你在身边。”
“故而臣妾很欢喜您。”
女子低低浅笑,气息孱弱。
怕极她夜里无声无息便丢下他离去,宗政霖片刻不曾闭眼。把着她脉息,直至第二日天光敞亮,连着两日不眠的皇帝眼中血丝密布,终是常常舒一口气。
“娇娇。”
“嗯?”
“用了药再睡。”
睁眼便是他熟悉俊颜,男人深邃凤目中,情意昭然若揭。满满都是关切,还有着安心。
搂着他脖子轻轻落了个吻。便是眼前男人,心甘情愿叫她道一声“无憾”。
“臣妾都听皇上的。”甜甜腻腻,娇娇软软,衬着她笑颜,叫宗政霖移不开眼。
只这一次,却是她言而无信。
“娇娇。”才喂她服了药,抱着人不过歇息片刻,宗政霖便察觉不妥。
怀里女人明艳面庞莹白粉嫩,睡容恬静。只鼻息却是……
“娇娇。”
“娇娇。”
“夕瑶——”
脑子轰然炸响,眼前一幕幕如此鲜活。
“青州秀女慕氏夕瑶,给殿下请安。”初次见他,她慌张行礼。正值韶华,人比花娇。
“嗯,圆圆的胖兔子很可爱。”不知他取笑了她,她笑着颔首应和。
“殿下,可还会疼?”头一回服侍他沐浴,乍见他背后伤痕,她手指轻轻抚过,像是抚在他心上,那样小心翼翼。
“宗政霖,你混蛋!”得诚庆那时候,她于产房中哭闹不休,他怒极教训她,却引来她声势浩大刁蛮叫嚣。
……
“臣妾得皇上厚爱,自然需得多多体谅万岁爷辛苦。那般心里憋着气,皱着眉头的万岁爷,您不稀罕,臣妾还稀罕着,臣妾瞅着心疼。”她独自立于常宁宫中,身姿昂然替他抱屈。
“之前臣妾说会护着您,您还当了笑话听。这回可是真当见着了。可惜臣妾宁肯您不知晓。”那女人心疼他,怕他心里落下不痛快。却不知听在他心里,满满都只剩下她。
……
末了眼前全是她黏在他身上,娇滴滴仰着头,眨巴眼眸,一声声无赖讨好,“皇上您要心疼臣妾才好。”
几十年朝朝暮暮,得她相伴每一日,他岂能忘怀。
知她脾气不好,狡诈会哄人,末了,又被她欺骗一回。
“娇娇,你言都听朕的,何以再不应朕!”
痛入腑藏,眼前再不可视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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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庆二十九年七月初四,一生受尽建安帝宠爱皇贵妃慕氏,薨。年四十又九。
帝大恸,辍朝九日,病重不起。追封皇贵妃慕氏皇后位,谥号元敬敏慧周皇后。入昭陵,百年后与帝合葬。
又两年,永庆三十一年二月初三,大魏建安帝思虑过重,药石无用。亥时三刻,于羲和殿召集众臣宣读诏命。半刻钟后,一代大魏圣主驾崩,太子继位。
史记,大魏之兴,自圣武文皇帝而始。
帝弥留之际,于病榻有言,平生三大憾事:其一,未曾察觉先帝潜伏之病兆;其二,未能与元敬敏慧周皇后携手终老,痛失吾爱;其三,有负元敬敏慧周皇后所托,无力周全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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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副驾上坐着的女子从包里掏出手机,看见那串熟悉的号码索性摁了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