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姨娘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她怎么会没事!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没事吗?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了。
手上的簪子被拔了,伤口连包都没有包一下,在泥地里滚来滚去,肮脏的泥水渗进了伤口里,硌着她的血rou,揪心地疼。
还有那些一脸冰冷的黑衣人,看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感情,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但他们没有真的把她变成一具尸体。
她不清楚原因,她只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
回城的路上,莲雾坐在马车里,瞪着在角落里放着的一只半人高的鸟笼。笼子用黑布蒙着,看不清里边的东西,但是她能听到里边的声音。
“吱吱吱、吱吱吱、……”
像是老鼠的叫声。
什么鸟这么大,还会发出老鼠的叫声呢?
沐静如摆弄着重新挂回胸前的银哨,随意抬眼看了一眼,看见了莲雾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怕它做什么?它胆子小,可能更怕你呢!”
那个小家伙长得大,胆子却小,递了水果过去,也是盯着看,趁人不注意才一把抢过去,偷偷地吃。还很嗜睡,怕见阳光。
可也是这个小家伙把宁斐带了过来,补完了她的计划,救了她的命。
沐静如叹了一口气。
宁斐答应她的三个愿望,已经用掉两个了。
“沐姑娘,”宁斐的声音忽然在马车外响了起来。“马上进城了,我已经着人去京兆府衙报案,很快就会有人前去询问案情,你只要如实说明即可。”
沐静如低声应了。
这是莲雾不安的第二件事。
当时楚国公大人就在这马车里,对姑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待在车厢里,听着外面的声音安静了才开口唤人,这时我们发现了你。就是这样。”
但莲雾看着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姑娘的脸颊肿得老高,嘴唇破了,手掌和胳膊也有不少的擦伤,脖子上更是被细绳勒破了皮,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姑娘到底遇到了什么?
为什么不如实说呢?
但是她不安归不安,却也知道也许事情是有内情的。既然姑娘答应了,便是得了她的认可,姑娘总不会有错。从她跟着姑娘一起踏出沐家去信州书院的那时起,她就这么告诉自己,也一直这么做了。
莲雾渐渐地安定下来。
沐静如默默观察着,注意着,也放下心来。
经过了城门,宁斐一路护送,马车停在了沐府门前。
沐静如带着幕离,换了一套衣裳,由莲雾扶着走了下来。
后面的马车上,一身泥泞的罗姨娘也由紫苏扶着下了马车。阳光耀眼,罗姨娘用没有受伤的手掌挡着阳光,冷冷地看了沐静如一眼,仰头挺胸地向府门走去。
宁斐看了看身边的人,有人把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
当啷一声响,罗姨娘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再爬起来,头也不敢回地溜进了府门。
宁斐不由笑了,会头看沐静如,“准备好了么?”
“当然!”
这是她的家,更何况罗姨娘还主动把把柄递到了她手上。
她早就准备好了!
☆、郎心
沐尚先下了衙,坐着小轿,悠闲地归家。
刚走进巷子,还没到家门口,轿夫就停了下来。
“老爷,好像出事了。”
沐尚先掀了轿帘向外一看,自家的院门外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坐回了轿子里,让轿夫继续走。就算有什么事,他也得回家才能知道呀!
刚进院门,就有小厮上前禀报:“老爷,京兆府的大人带着衙役来了,正在堂屋里问话呢!”
沐尚先官服都没脱,便往堂屋赶。
京兆府的人上门问话,家里除了即将及笄的女儿,以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姨娘,再没有旁人了。问话,是问她二人么?
沐尚先走到敞开的门前,里边京兆府尹周全早得了衙役的禀报,起身相迎。
沐尚先连忙上前寒暄见礼,视线一扫,没有看到女儿或是罗姨娘,倒是房间里多了一架屏风,以及一名陌生男子。
那人俊眉修目,仪表不凡,淡笑着抱拳施礼。
“沐大人,未经邀请,宁子殊前来叨扰了。”
楚国公宁斐?!
沐尚先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飞快递旋转起来。
楚国公府宁家,世代镇守辽东,虽然顶着国公的衔,但在京城却算不得一等人家。然而,十几年前,大概也就是他刚刚入仕那会,圣上将最得宠爱的出自中宫的长公主殿下,嫁给了宁家当时的家主宁节,宁节屡立战功,威名赫赫,自那时起,宁家便一跃成为圣上眼中的红人。
可惜没过几年,宁节便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