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裴敏中进来,连忙起身走过去,纳头便拜。
裴敏中摆手笑道:“这滩浑水你自己趟便是,可别拉上我!”
孟世仪就差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了,恳求道:“裴世子,您看在金陵围城时我也曾尽心维护公主的情分上,就给我指条明路吧!”
裴敏中笑着叹了口气,说道:“你放着你爹这等审了一辈子案子的文官不问,倒问我一个只知舞枪弄棒的粗人?”
“你就别谦虚了!而且这事儿我爹他也没主意啊!”孟世仪苦恼地说道,“先不说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只说李家那个老两口,我就不知该怎么处置……”
“陈玉莲你预备怎么处置?”裴敏中一语问到了要害。
“嗯……”孟世仪沉yin了片刻,想好了措辞才低声说道,“她身份尴尬,事涉王府秘闻,断断是留不得的。可若与其他人犯一同处决,未免太伤王爷颜面……我预备将她单独立一个卷宗,处决前呈上。若王爷没发话,就秘密处决。若是发话了……”
“王爷不会发话的。”裴敏中淡淡地说道,“不过,你这样做就很好。”
孟世仪仿佛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瞬间觉得重压少了一半。
“李家那两位……”他有些为难地说道,“虽然他们不知道陈玉莲背后的Yin谋,可毕竟是拿旁人充了王爷的表妹……论起来,是大不敬之罪,死罪是跑不掉的……”
“那你的顾虑是什么?”裴敏中问道。眼前的少年虽然办事还有些青涩,但却不是蠢笨之人。
“毕竟是王爷外家的至亲……虽能给王爷带来个大义灭亲的名声,可这中间的是非曲直一样叫王爷难堪。”
“对的。”裴敏中点点头,“你要知道,等日后回了京城,宫中每年生辰、忌日,两次祭拜淑妃娘娘是少不了的……”
孟世仪醒悟过来,这才是事情的关键。陈玉莲是非死不可,因为她存在一日,就在提醒着梁瓒,他自己有多糊涂,多无能,还有头上那顶明晃晃的绿帽子。
可李舅爷不同,他是淑妃的亲弟弟。也许梁瓒此时还处在被蒙蔽的愤怒之中,可随着时间流逝,尤其日后在思念亡母之时,难保不会觉得愧对外祖家。
“那……便流放三千里如何?”孟世仪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
裴敏中笑着看向他,别有深意地问道:“三千里……去哪里?”
孟世仪一本正经地说道:“辽东银州。从大周立国起,那里就是流放地。只是辽东现在还在海西穆腾伊手里,只能先将犯人收押于金陵府衙大牢内。待王爷收复辽东后,再行派遣。”
那也不知是五年还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裴敏中笑道:“你小子,偏有这些鬼主意!”
孟世仪搔了搔头,无奈道:“我也不想啊……李舅爷在八议之内,虽犯大不敬之罪,也得由王爷裁决……可王爷又发话说不过问,我,我……”
裴敏中正要说话,却看见外面站着个自家的小厮,便问道:“什么事?”
“奴才,奴才是奉了公主之命,来给,给小孟大人送信的!”那小厮也觉得这差事来得诡异,话便说得结结巴巴。
裴敏中蹙眉道:“谁写的信?公主吗?”
“小,小的不知!”小厮觉得头上的汗蛰得皮肤生疼,也不敢去擦。
孟世仪满面狐疑地接过信,大致扫过一遍,就紫涨了面皮。
“怎么了这是?”事涉宣惠,裴敏中不由上了几分心。
“这个,这个……”孟世仪委实不知如何开口。
“但说无妨。”裴敏中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必要问个明白不可。
“今儿早上,我爹去裴五老爷家提亲去了……”孟世仪气短了好几分,毕竟眼前这尊神是人家姑娘的堂兄啊。“裴姑娘说我爹坚持留下我的庚帖,叫她一家都很为难……还说让我劝劝我爹,把话说清楚……”
裴敏中奇道:“她怎么就能肯定,你必定不乐意这桩婚事呢?”
对着他,孟世仪觉得还是坦白比较好:“我说她坏话被她听见过……”
裴敏中又是气又是笑,说道:“那你回家去跟你爹说清楚,就什么事都没了。”
信上说让看完就烧掉,孟世仪却鬼使神差地塞进了袖筒。“与其跟我爹说这些,还不如,不如娶了裴姑娘呢……”
裴敏中一个暴栗就敲在他的脑门上,怪道:“你想什么呢!我家姑娘再怎么不好,也不值当结这样憋屈的亲吧!”
孟世仪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觉得裴姑娘不好,相反,她人长得漂亮,娴静文雅,看这信上,也是个知书达礼的……我就是不想因为旁的原因成亲,觉得被我爹逼迫着……”
裴敏中奇怪地看着他,说道:“那你是想如何?即便是娶我堂妹,也该是你瞧上了,然后求你父亲去提亲?”
“对啊,我爹现在这样,简直本末倒置嘛!”孟世仪觉得裴敏中理解了自己,高兴地说道。
结果,又一个暴栗被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