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帽子渗进了泪水,沾染在帽子上面的灰尘怎么掸都掸不掉,反而越擦越脏。
乐怡别再哭了,你看帽子都脏了。
他伸出手,想要捂住她的眼睛,止住她汹涌流下的眼泪。脏脏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僵硬着颤抖着怎么也举不上去了。
他想要给乐怡带上帽子,替她遮挡住头发,止住身边所有男生的嘲笑。
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双手紧紧捏着帽子,手足无措的样子。
有人跑过来推他们,从后背推着乐怡和江寻,往彼此身上撞。
连同一边的李牧,也咧着嘴嘲笑开了。那个曾经在自己心里像个女神一样的乐怡,一夕之间变得那么丑。再也不是他心目中的样子,短短的头发,乱七八糟竖立在头上,变得可笑极了。
他可不想让别人误会,他喜欢眼前这个丑八怪。
所以他自觉加入男生们欺负的行列,推挤着他们两个,让乐怡和江寻撞在一起。
还故意起哄道:“丑八怪配窝囊废,绝配。”他张开嘴大笑着,卷卷的头毛跟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
“丑八怪配窝囊废,绝配。”
乐怡一把夺过江寻手上的帽子,推开一个男生,跑开了。身后是一片男生的哄笑声。
江寻望着两只脏兮兮的手,空空的,颤抖着。
一双眼,睚眦欲裂。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错了,他明白他做错了。
那样幼稚的举动 ,幼稚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可恶的坏家伙,你才是可恶至极的。
他闭了眼,眼泪流下来。
男生们越发亢奋起来,兴奋地高喊。“看,掉眼泪了。这小子掉眼泪了!我打了他那么久,从没看到过他掉过眼泪!哈哈哈!这是第一次!他掉眼泪了!太他妈爽了!”
“爽你妈!”江寻凶狠地扯住那个男生,用自己的脑门对着他的脑门,猛地撞了上去。扯住一旁人高马大还在大笑着的卷毛李牧,张嘴就咬。
被他攻击的男生痛呼。一群人涌上来,想要控制住几度暴走的江寻。
这群人中不知是谁猛地推了一把江寻。他的头磕在阳台边的尖角上,当即血流不止。
正因为这样,才惊动了学校了,惊动了江寻的父母。
出了这样大的事,一时间牵紧了所有人的心。
在医院里,江寻的父母来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校园暴力事件。难以接受看到的江寻既然是伤成这样躺在医院里。他们原谅不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们要带江寻走。去新学校新环境给他最好的保护。
江寻就要走了。
他躺在床上给乐怡写了一封长长的道歉信,偷偷塞进乐怡书桌里。
空白的信封没有署名,江寻羞于写上自己的名字。
信的最后他问乐怡。
4月18号我要走了,我在三时桥那边等你,乐怡,你会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上语文课的时候,老师说拿出语文课本。
乐怡伸手在课桌抽屉里摸索,在她抽出语文课本的同时,放在抽屉口的白色信封被撞落,掉在地上。
乐怡翻开语文课本,双手交叠放在书桌上认真听课。白色信封安安静静地躺落在地上,没有人发现它。
下课了,装着厚厚信纸的白色信封被人踢离。课间玩耍的孩子们在洁白的信封上踩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信封顿时变的污兮兮的,再没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放学了,留下来打扫的同学,在课桌脚里发现了这封信。被人踩的脏乱不堪,她以为是废纸,就扫进簸箕里,倒进了垃圾仓。
那封信都没来得及被谁拆封,哪怕有一个人发现都好……
被焚化掉了。
4月18号。江寻坐在三时桥上,他头上打着白色的绷带。爸爸给他新买了顶NIKE帽,戴在头上,遮住绷带,帅气极了。
拗不过儿子的坚持,江寻出了院,从早上4点就坐在这里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江寻还想要更早。
从4点到8点。爸爸心疼地问他,是不是该走了。他摇摇头,说:“爸爸,再等等。”
吃了早餐,继续等。
从8点到12点。母亲想要拉着他走,他说:“妈,这是我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
吃了父母带来的午饭,还是等。
从日出到日落。父母对心肝宝贝儿子说:“再不走今天不能走了。”
江寻对着河面抹了把脸,站起身,脚有点发麻。
他轻轻地说:“走吧。”
夕阳落下,江寻的爸爸妈妈一手拉一边,带着江寻远远地走了。
远处的乱石缝堆里突起个毛茸茸的毛线球。乐怡带着个丑陋的黄帽子,双手扒着石头缝隙,远远地望着江寻离开。
哭肿了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