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纸灰带着灼烧的余温撒在地上,钱琢才开口道,“爸,钱玓的东西,我想都不会想。”
咣的一声脆响,整个花瓶突然砸在钱琢脚边,里面插的花束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同碎裂的白瓷片一起,颓靡地散在地板上,盖住了灰烬。
“什么叫想都不会想,你他妈就是想都不敢想!”
钱宏江声音炸响在客厅里。
楼梯传来动静,赵熙曜背着钱玓下楼来了,钱玓伏在赵熙曜的背上,脸埋向赵熙曜的肩膀,手腕的勒痕清晰可见。
赵熙曜向客厅这边瞪了一眼,步履不停,小心背着钱玓出门去了。
钱琢目送着他们离开,紧接着回头盯住钱宏江。
“不愿意想也好,不敢想也好,我还是那句话,钱玓的东西,我不会拿的。”
暴怒中的钱宏江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不多久,又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你能不能挺起点作为大儿子的骨气!你到底在怕些什么,论事业,你比钱玓有能力,轮长幼有序,你是我钱宏江的大儿子,公司本就应该是你的!你和你妈一样地死心眼,几十年认着一个念头不放,折磨自己,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从始至终,我怕的就是我名不正言不顺。”钱琢淡淡道,他把手藏到身后摩挲着,刚才烧合同的时候,抽离的不及时,食指的指尖这才反应过来有火辣辣的痛。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大儿子,你以前也说很爱我妈,可是你为什么隐瞒你和我妈在一起时还有家庭。一直到上小学,我都没办法告诉别人我爸爸是谁,在户口簿上,我是两个陌生人名义上的孩子。”
“上中学了你把我和妈接回这里,你知道管家们私底下都说什么吗?说是我妈设计害死了钱玓的妈妈,小三成功带着儿子上位。”
“这个消息公司董事会基本也都知道,当时的董事会还都是钱玓妈妈的旧识,我妈在公司帮你,受了多少明里暗里的羞辱。直到十年前董事会找机会想做空公司,连带着揪到你赌博挪用公司财产的把柄,我妈赌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连带着借了多少高利贷,才把公司整顿好,董事会重组。”
“你呢?你欠我和我妈的不止是迟到十多年的名分,还有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给过的澄清。”
“当年妈妈发现你另有家庭,要和你分开,你怎么做的?”
“你设计让外公的公司破产,外公外婆跳楼,你要挟我妈说,除非嫁给他,不然不会还债。”
“爸,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你是真的卑鄙。”
“你有过真心吗?”
钱琢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在陈述他人的事实,但是却又滴水不漏,像是经历了很多个委屈隐忍的深夜痛哭,从而习惯了一样。
钱宏江像一下子被抽去了筋骨,气焰迅速消下去。钱琢长的很像他,比钱玓更像自己所出,那些从钱琢口里吐出的事实,无一不确切,他早已记不清自己做的混账事,但他没证据反驳。他试图走近客厅中央站立着的钱琢,缓慢举起自己的右手,像是要安抚一般。
“小琢,别恨爸爸,爸爸…当年是真的爱你们。”
钱宏江用脚踢开一地的狼藉,走到钱琢面前,失落地拉住钱琢藏在背后的手。只喃喃地重复,声音颤抖,“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是真的爱你们。”
钱宏江看钱琢没有抗拒,接着拉住了他的手仔细端详,语气落寞地说,“你小时候玩雪总爱不戴手套,出去玩一圈,手必定会冻的发紫,爸爸每年去澳洲出差都会特意给你带当地产的羊绒手套,防水的一副留给你打雪仗,不防水的给你平时戴。爸爸记得你很喜欢。”
“长大了,冻疮还会每年复发吗,自己有没有记得涂绵羊油?”
钱琢不动声色地把钱宏江的手甩开,同时自己往后退一步。
钱宏江认输似的举起双手,面上浮现出浓重的悲沧,眼角像是有泪。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四四方方的纸,只是一张,没有字的那面朝外。
“小琢,这是我名下的部分财产统计,直接证件都在阁楼的保险箱里,这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手,我想过,如果钱玓真的不同意把股份分给我,我要被那些追债的人杀掉了,那就把我手头这些没办法变现的不动产留给你们母子,就当是弥补。”
“爸爸做了错事,要自己去抵债了。”
“这些不动产来源也不是都干净,有些事我年轻时候赚的冒险钱,是我最后的命根子。”
“你要是真的见死不救,不如就帮爸爸保管好着钱,别落到警察手里。”
“爸爸把命给你。”
说完要往外走,钱琢一直僵着在原地,听着钱宏江的脚步声,沉稳,缓慢。像是一步一步踏在他心尖一样。
吱呀—-钱宏江拉开门,钱琢再也冷静不下去了,三两步跑过去,抓住钱宏江的手臂。
“爸!我们再想想办法!”
“钱宏江!”
两个声音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