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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严卿家下一辈泛什么字?”
“无字,陛下赐单名即可。”只有两个字的名字还有挽回的余地,大不了小时候叫叫小名,长大了叫表字,总归不能坑自己儿子啊。
皇帝想了想,最后想出了一个“暄”,如太阳般温暖,犹如严立德给他的感觉
意料之外还不坏,严立德也松口气。大明在名字避讳方面并不严格,严立德的名字与皇帝年号重字,从来只是光荣,未曾惶恐。
事情在皇帝跟前过了明面,严立德也就放心了。
出宫之后严立德正想回家告诉儿子这个新鲜出炉的名字,没想到早已下值的韩文在宫门口等着他。
随老师去了韩府,在书房落座之后,韩文石破天惊道:“树行,老夫准备辞官了。”
“嗯?老师这是做什么?您正值壮年,户部公务有条不紊,陛下对您也信任有加,为何辞官?”
“陛下性情,非一般人啊。”韩文叹息,他是个传统文人,对帝王的期待自然是明君,然后才是自己做一个贤臣。可皇帝性情飞扬,在国事处理上与他这样的老臣格格不入。但你不能说皇帝错了,很多时候,政策是需要时间检验的,千人有千种看法,不然世上不会有政见不和一说。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谁也没办法说服谁。可严立德不同,他与皇帝配合默契,比自己更适合这户部尚书的位置。
“陛下自然非同一般,就是历史上的明君,也没有一模一眼的,老师何必担心。只要陛下不耽误朝政,他下朝之后如何玩乐,又与我等何干?御史也不管我等是喜欢静坐喝茶,还是喜欢观赏歌舞。”世人对皇帝苛刻,尤其是这些士大夫,在私德方面总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韩文摇头,帝王无家事,上行下效,这个道理韩文已经讲过无数次,只严立德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影响。韩文不想再说,事实总会教会他的。
“不说这个了,刘首辅也有意请辞,我想,我们这批老臣,也是时候给年轻人誊位置了。”韩文已经下定决心,今天来不是讨论可行性的,只是秉持师生情义,预先通知严立德。
“刘首辅是功成身退啊。”严立德提醒道,刘健之所以成为首辅,是因为先帝想要继续在兵部的改革,如今改革基本定型,皇帝也没有推翻新政的意图,刘健自然该功成身退。不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老话,刘健性情执拗古板,对皇帝很多行为都看不惯。他又是首辅,很多时候必须尽职尽责劝谏。劝谏也不是问题,关键是他每次劝谏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如皇帝不爱去皇后宫中,比如皇帝昨天玩的游戏不合时宜,这种事情,就是御史言官都不屑天天说。刘健却高看了自己身为首辅的职责,一心教出一个“圣人”皇帝来。
“老夫又有何不同,早晚都是要退的。”韩文叹息,无数人总结过官场生存指南,什么叫会做官,是名声好,还是有才干,又或者是圆滑机敏?这京城汇集了天下最有才干声名远播的人物,可依旧有很多人碌碌无为。做官,无外乎投陛下性子罢了。不同皇帝有不同的性子的,当年宪宗一朝,朝纲败坏,旁人津津乐道靠逢迎后妃,上进都能做阁老,却不知这些人在之前也是进士及第,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良臣干吏。若是没有宪宗专宠万氏,再能逢迎的人也找不到机会。君主的力量太大了,也许这些人在逢迎君主的时候只以为自己是常规的投其所好,在努力向上爬,身在其中却不知道,在别人看来已经成了谄媚小人,遗臭万年。韩文不想自己日后也落到如此地步,不如就此收手。
严立德在官场上很多事情都是韩文一手教导的,对他的性情、思维方式又如何不懂。苦笑道:“老师就这么不看好陛下,您是打算放任学生在这污泥里打滚吗?”
“你不一样,人生一世,谁能为谁担保,你总是最坚定的那一个。”韩文叹息,人总是下意识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谁能想到江湖人会入朝堂。就像他们这些高官,致仕之后也只会和乡绅官宦人家交往,难道市井人家就过得不快活吗?当然不是,只是习惯了某些日子,就过不惯另一种日子了。而严立德是他见过最坚定的一个,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江湖朝堂的分别没有让他放弃,文官武将的隔阂没有让他退却,最后,才化劣势为优势一举登上阁老之尊。
自从前些日子,严立德从江湖入手,搬倒了谢迁、焦芳和刘宇之后,韩文就萌生退意。现在刘健也要退了,韩文才下定决心。刘健能做首辅,总比他要看的远些、多些,他都认为此时不该在朝堂打滚,那么他也要急流勇退才是。
这些心思就不必告诉严立德了,韩文只是摆着老师的威风,通知他一声。
严立德无奈,韩文退了,他怎么办,户部尚书是正二品高官,朝制如此,一品多是恩养虚衔,实职最高就是尚书了。若说没有野心,严立德自己都不相信,可他很难登上去啊!不是能力才不足,而是年龄不够。当初先帝点他为侍郎的时候,与朝臣扯了多少皮,他都要避到江湖上。朱厚照登基点人入内阁,他也只能屈居末座,到如今,皇帝大权在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