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特殊,是当年同冉雍最亲近的砚初。
但是他奇就奇在三十三重天一役后,多数旧部都被捻灭了魂魄,挫骨扬灰。再好一些的,也都被废掉了修为。他也曾试着召来故人,但是除了时立还有一点点感应,其他的——
蔺言无声的冷笑了,对于那场战役,是困扰冉雍的噩梦。又何尝不是他的?
他确实是当年之人。却不是冉雍所理解的旧人。
冉雍身体发抖,嘴唇无意识的吐出几个字也连不成句。他用力的抓紧蔺言,大口大口的呼吸,其实按说他只是残识,根本不需要空气、养分、甚至无视时间的存在。
他本是那么强大,三界敬畏。甚至三十三重天在他死后,连完整的骸骨都不给他留下。可是此刻他眼下投下一小片Yin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那些崖藤山上的过往,血淋淋的伤口再次被揭下,连皮带rou,好不Jing彩。
冉雍喃喃道:“放她……出来。”
他声音有些低沉,几不可闻。蔺言没听清,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冉雍的眼中全是血丝,几千年了,他从没有这样崩溃失态过。
“把她放出来,她不应该在那里。”
他声音颤抖,说到最后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冉雍用手撕扯着那些韧性极好的乌线,只是这些看似柔软的乌线实则锐利如刚,他刚一触碰拉扯,血珠子就从手上涌了出来。
他常年手上都是伤痕,这点痛根本没有引起注意。蔺言知道他现在心神恍惚,做出等等匪夷所思之举皆是情有可原。
蔺言一只手制住冉雍近乎自残的行为,另一只手Cao纵着乌线晃晃悠悠的向前。乌线一分为二,拦住周围的怨魂,同时又将砚初一卷,从那裂缝中带了出来。
冉雍看着她,只觉得气血翻腾,一腔怒火都无处发泄。当年的砚初是活生生死在她的面前,那个总是会笑着叫他二哥的小孩子。从她年幼时就跟在他身边,到后来她出落的越发标致,也喜欢把小心思同他说上一说。
从今日时立又出去惹事,到大当家的实在是不成样子。桩桩件件从她口里讲出来,都让人啼笑皆非。
砚初眉眼姣好,性子活泛,往往时立第一天出门惹事,第二天就被她收拾一顿。人人都知崖藤山上的二当家,有个小尾巴,叫砚初。可是比起所谓的小尾巴,冉雍更当她是亲人。
砚初被乌线卷出后,全黑的瞳仁里泛着血色。她明明和活人很像,明明很像。可是他曾经善待如亲人一般的小姑娘,如今也只落得这般地步。
冉雍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要炸开,所有的疼痛聚集在一处,将他折磨的想要昏厥。
砚初怔怔的看着他们,忽然站起身,乌黑的一双瞳仁里在对上冉雍的面容时,好像有了点光彩。她肌rou已经僵硬,可是还是很努力的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二、二哥。”
见冉雍没回应,她又拉起他的手,缓缓的说:“不哭。”
她的手甚至比他的还要冰凉,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他入手的不是人的皮肤,蔺言也觉得不对。从刚刚开始,砚初身上就折射着一种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光线。
他手上乌线一动,轻轻的绕了上去。砚初见这些乌线的动作很轻,没有攻击的意思,倒也没有阻拦。乌线刚一碰她,就听到一声碰击。
冉雍扯着她到这层楼的窗口处,将她的手放在光线略强的地方。那上面居然有一层好看的光色。像蜜蜡,像是干透了的烛泪,凝止的分外好看。
砚初脸上还是在努力扯出一个笑来,丝毫没有痛苦的感觉。冉雍如置冰窖,愤怒中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心疼。
蔺言站在不远处,自然也看到了。砚初站在窗口位置,迎光看去流光溢彩,只是这等颜色出现在人的身上实在是有些不详。
见他们忙着安慰叙旧,蔺言把身后又有鬼哭狼嚎之势的怨魂收进网中,那网越缩越小,最终不见。连同那些怨魂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蔺言虽然有些吃味,但是也自知和从小一起的砚初相比。‘如今的他’是无论如何抖比不上的,一个旧人而已。他摸摸入手温润的鼻烟壶,不知何时那壶身上的稚儿小童已经回来,只是冲他呲牙咧嘴,除了诡异外绝算不上好看。
走廊中有个衣角一闪,蔺言心随意动,站在那个如同鼻烟壶上双生一般的小童面前,笑的格外宽厚。
“你,是想去哪儿?”
小童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嘴巴一扁快要哭出来,已然是吓跪了。他哆哆嗦嗦的把身体蜷起来,脑袋深深埋着,一副不听不看的样子。
蔺言摸了摸下巴,神色不悦的捏着他领子把他提起来:“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小童一对上他的眼睛,终于绷不住,开始嚎啕大哭。真可谓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千夫所指。蔺言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很痒痒,一种莫名其妙想打孩子的感觉,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蔺言:我感觉自己的颜值受到了伤害,需要把熊孩子打一顿才能恢复信心。
小童(哆哆嗦嗦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