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知道老太太口中的“她”是章夫人,当下也不动步子,只是叠着手站在一侧,“夫人忙着给少夫人添妆,怕是没空见老太太。老太太若是累了,就回屋去歇息吧,免得大喜的日子给人添晦气。”
“你——你!”老太太抬起拐杖,就要朝流萤打过去,一下扑了个空,抢到了地上。
流萤朝后面的小丫鬟努了努下巴,淡淡道:“扶老太太回去,找个大夫让吊着一口气,千万别让死在今日。”
老太太被人一把拎起来,像是抬麻袋一般往后抬去,一张脸气得青紫,愣是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孙问从外面买醉回来,听见这边吹吹打打,还挨过来看热闹,见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是从自己家里出来的,脸上也出现了惊愣。
“这是怎么回事?府里要嫁女儿不成?这么大的排场。”孙问走向院中的流萤,百思不得其解。
“少爷惯会说笑,小姐不是早就死了,还怎么嫁女儿。”流萤看向孙问,见他眼中透出惶恐,脸上的笑意就越发灿烂。
“小贱蹄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孙问怒急攻心,扬手就要甩流萤巴掌。
流萤笑嘻嘻地靠近他,声音轻得像是飘一样,却字字戳在孙问心上:“入秋了,昼短夜长,少爷睡得可还安稳?”
孙问慌慌退开一步,看着流萤脸上的笑,只觉得阵阵凉意沁入了骨头里。
外面锣鼓喧天,花轿载着新娘子悠悠远去,孙问站在原地,竟是没顾上去阻止。
陆沉想娶姚佳音已是预谋已久,所以眼看是仓促准备,实则样样齐全,就连喜帖都发得一个不落,等花轿来时已经是宾客满堂。
姚佳音听见周围的喧闹之声,比起嫁入孙家时的尴尬,这次是真的激动到紧张。
陆沉将红绸递过来的时候,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微凉的手指上,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姚佳音定了定心,随着陆沉刻意放缓的步子,沿着迤逦的红毯走向喜堂。陆老爷子和奶娘坐在上首,充作高堂。
随着三声礼毕,姻缘始定。
陆沉是商贾中的佼佼者,五湖四海的人认识的不少,喜宴摆了百来桌,至晚不休。
孙家在孙胜归来之后,才像发潮的炮仗点着了火捻子,一点一点燃爆起来。
孙胜被清水岭的人家指指点点了一路,回来又看到躺在床上有气进没气出的老娘,霎时热血冲了脑袋,带着一帮家丁就进城去了。
章夫人看着灯火零星的内院,擦了擦眼角冰冷的眼泪,一半脸隐在晦暗中,幽幽得透着森冷。
这厢喜宴才进行到一般,陆沉便借着酒力不胜偷偷溜回了洞房,抱着自己的新娘子占尽了便宜。
姚佳音好不容易娇喘吁吁地推开他,唇上的口脂都被他啃光了。
“客人还在前头,你也不怕怠慢!”姚佳音脸色绯红,也不知是烛光映的还是羞的。
“喝完这场还有好戏要开演,我这洞房花烛夜注定得延后了,自然得抓紧时间亲香亲香。”
“你算准了孙家的人会来?”姚佳音竖起食指挡住他贴过来的嘴唇。
陆沉也不嫌弃,舌尖一抵舔过她的指腹,不甚满足的咂咂嘴道:“我都欺负到他们头上去了,再不来我都要替他们哭了。”
对于他这般毫不掩饰的嚣张,姚佳音深感无言。
陆沉见红烛灼灼,衬得她芙蓉面越发惑人,当下就心里发痒,搂着她悄声商量:“要不我们先入洞房算了?”
姚佳音顿觉想笑,拂开他不规矩的爪子,赶着她下床。
从来都是陆沉餍足下床,不然哪里能赶他下去。他搂着玉人小蛮腰,就急吼吼地往床铺里压,恰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宁安的声音:“二爷,孙家的人来了!”
刚还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姚佳音连忙坐起身来整理衣冠,面上还是不免有些惊慌。
陆沉遗憾地叹了一声,起身将她摁坐回床上,摸了摸她的脸道:“你不必出去,就在这里等我。”
“可是——”
“乖,一切有我。”
陆沉俯身亲了亲她嘴角,抬腿就往外走。姚佳音见他嘴角还糊着自己的口脂,窘得急忙跑上前,揪着帕子给他擦拭。陆沉便利之际,又逮着她在门口纠缠了好一阵才出了门。
宾客满堂的庭院里,唯有孙胜父子带着一伙家丁最是扎眼。陆沉过来看见他们人手一根棍棒,长眉一掀,凌厉异常:“怎么着?还打算私设公堂不成?”
孙胜见他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更是气得胸口发疼,怒道:“陆沉!我诚心与你结交,你如今罔顾礼法,强抢民妇,是何用意!”
“孙老板怕是弄错了什么,我明媒正娶订过婚约的妻子,与你孙家何干?”
孙胜瞪大眼,觉得他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当即就拿出一份庚帖来,朝着周围的人抖落,“大家瞧瞧,这庚帖上摆明了写着我儿媳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怎会有错?陆沉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岂是老夫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