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时,魏老爷突然转头问了一句:“世侄女此次远道前来魏家作客,真让老夫惊喜万分。我还以为你人在北京呢。梁老爷近来可好?你哥哥近来忙些什么?只有你一人随子胥赴天津吗?怎不见梁家仆佣?怎么这么巧和子胥碰在一块?”
瑟瑟心头微颤。魏老爷一次便抛出诸多问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应接不暇。
她被梁东篱贱卖至南岛一事除了子胥以外,没人知晓。若让魏老爷知道她去过那岛上还成了娼ji,岂不是闹得更大。
子胥知道此事,但她却不知是否要当着子胥面前撒谎,还未开口,子胥便笑着回答:“爹,孩儿是在上海巧遇瑟瑟。便带瑟瑟回天津了。”
瑟瑟闻言讶然地望着子胥,瞧他面色不变,竟为了她开口撒谎蒙骗魏老爷。
“喔?去天津游玩?怎不见梁家人作陪?”魏老爷眸光一冷,依旧态度和煦继续问道。
“不,是为了逃离梁东篱。”子胥望着父亲的眼神也冷了几分,肃声回道。
瑟瑟惊讶地望着子胥,心中惊骇,难道子胥要全盘托出?
065父子过招风云涌,东窗事发该如何
“父亲不知梁家变故吗?”子胥凝视着魏老爷,淡然问道。
他清楚自家父亲个性。适才踏入厅内看了座席安排后,他便确认从他们踏入魏府那刻起,父亲每一句话都是试探。
不是对梁家的关心,也不是礼貌上问候,父亲显然清楚梁家发生什么事。这么问话,只说明了父亲不同意他两人的婚事,刻意刁难,让瑟瑟知难而退。只要瑟瑟答错一句,就万劫不复,别想入魏家的门。
魏老爷看着自家儿子深沉的眉眼,没回答子胥的问题,两人眼神交会,子胥更确认父亲已知梁老爷病逝、梁东篱贱卖姨娘的丑事。
但魏老爷却侧头问了瑟瑟:“瑟瑟,子胥指的是哪件变故?你们梁家发生什么事?”
几次言语交锋,瑟瑟已透彻魏老爷的意思。
既然魏家不欢迎她,也不愿她入门,她又不知魏老爷掌握多少梁家消息,纸包不住火,已有打退堂鼓,打消嫁给子胥的念头。
才要开口,子胥却率先代她回答。
只见子胥沉下脸,不快地说道:“岳父已于一年前病逝,父亲不会不知。梁东篱败德之事,父亲也不会不知。那么,瑟瑟不逃,难道等着梁东篱对她出手吗?瑟瑟由北京只身一人逃自上海,在小报社里誊写报纸,辛苦养活自己,过得孤苦伶仃,这父亲不知,现在也知道了。那么,父亲还想问哪件变故吗?”
关于梁家的事,虽然子胥认为全魏家都知晓了,他话依旧说得隐诲,主要是不想当着全家人的面谈论梁家丑事,让瑟瑟难堪。但魏老爷不断提起这些事,显然是要瑟瑟坦诚说明梁家一切,藉此让她认清身分上配不上子胥。
他那句岳父,却让所有人听得明白,不管今日梁家如何,他与瑟瑟是结发夫妻,他人没有置喙余地。
瑟瑟抿紧唇不发一语,只是凝眸瞅着子胥,眼眶微微泛红。
子胥称梁老爷为岳父,宣告两人关系。他颠倒她在报社工作的时序,为她编造故事,只为了护她进魏家。这些话半真半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最难让人辨清。抢在她回应前,替她回答,瑟瑟什么话也不用说,就不怕会说错。
说错,也是子胥错,与瑟瑟无关。他将责任都扛在身上,叫她怎能不感心,怎能不动容?
“岳父?”魏老爷轻哼一声,冷笑道:“终身大事,父母媒妁之言,我怎不知道我的好儿子成亲了?”
子胥浅笑回道:“孩儿拍了五次电报,父亲回了三次,我想,父亲已知。是为三书。”
魏老爷瞪眼怒斥:“胡闹!岂可将电报歪曲成三书!?且六聘未行,哪能作数?!”
“孩儿已于瑟瑟九岁时,行问名之礼;此次父亲显然已派人至北京梁家打听消息,那便是纳采。”子胥笑意更深,清朗嗓音在厅内回响着:“今日魏家人见着的那些行李,其中便有嫁衣、婚戒,还有瑟瑟腰上配戴的螭纹玉佩,便是纳吉、纳聘之礼。请期,已在电报中禀告父亲归家日期;瑟瑟孤身住在上海,如今由孩儿迎至天津魏家,便是完成亲迎之礼。如此一来,六礼已成,不是吗?”
瑟瑟与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三书六礼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以子胥的定义来说。尤其是瑟瑟,原以为子胥在上海大肆采买只是说笑,没想到早已想到回到天津时如何与魏老爷应对,默然凝视着子胥,指节绷得泛白,既难过又开心,五味杂陈,什么也说不出口。
“胡闹!胡闹!”魏老爷拍桌斥喝:“谁让你这么胡说八道,瞎扯一通!?”
“孩儿不婚,急的是父亲。现在孩儿迎回媳妇,父亲反而推三阻四,又是何故?难道要孩儿成为一个天下人耻笑的陈世美?”子胥敛起笑,昂了昂下巴。
瞧着子胥桀骜不驯,显然是与魏老爷杠上的表情,魏老爷气急败坏地斥骂:“子胥!你反了吗?你知不知道梁东篱死状凄惨!?知不知道他是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