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天津的这些天他没少了拍电报与传讯,为何魏老爷对瑟瑟的出现没有欣喜之情,反倒推三阻四,诸多拖延借口。
容后再议。
多加考虑。
娶妻娶贤德。
最后甚至仅回两个字:不急。
急的人,一向不是他,而是父亲。现在反而不急了,必有古怪。
但子胥看着瑟瑟自从他决定回天津后,连日睡不好,呓语连连,甚至哭着醒来,紧抱着他啜泣说:“子胥哥哥不要娶别人。”他心里就疼。
于是,即使他心有不安,也不敢对瑟瑟吐露半句,极力避免梦中瑟瑟幽怨的表情真的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尽力安抚瑟瑟,疼她宠她,百依百顺,瞧着瑟瑟温顺柔美地抱着他的臂弯再度入睡,才安心阖眼共眠。
就在子胥沉思时,马车停了下来,子胥挽起了瑟瑟的手,瑟瑟反而被他吓了一跳,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语。
“瑟瑟,别担心。有我在。”象是安慰瑟瑟,却也是做好面对父亲,甚至针锋相对的准备。
打开车门,映入瑟瑟眼帘的便是魏家巍峨的赤色大门。
仆佣分站两列,而魏老爷站在阶梯上,面带微笑望着子胥与她。
瑟瑟怔愣,惊讶魏老爷竟亲自迎接他们两人回府,赶紧催促子胥下马车。子胥笑着看她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急什么?”
“我丑吗?”瑟瑟呆了呆,摸了摸自己的脸,傻傻地问道。
“不丑,只是傻。”子胥朗笑,轻抚了瑟瑟的脸颊。
两人的动作魏老爷都看在眼里,笑容僵了些。又看子胥下马车后,伸手扶瑟瑟下车,但不知梁瑟瑟是否真是冒失或是心机深沉,竟踩空了踏阶,当着所有人的面摔进了子胥怀里
子胥也不以为意,就这么毫不避讳地揽着瑟瑟,十指交扣地走到了魏老爷面前。
“爹,我带您未过门的媳妇回来了。”子胥浅笑,平静的双眸却是定定地凝视着魏老爷。
“魏世伯,好久不见,近来身子可硬朗?叨扰您了。”瑟瑟双颊晕着红云,怯怯地问道。
魏老爷瞧瑟瑟这副羞怯模样不置一词,淡淡看了子胥一眼,对着瑟瑟笑道:“远来是客,世侄女来访,我开心都来不及,哪里来的叨扰一说?”
子胥闻言,带笑的容颜清冷下来。瑟瑟从刚才下马车便拚命地想由他手中抽出手,此时,他握得更紧了。
瑟瑟不解地望了望子胥一眼,却又让魏老爷朗笑吸引去注意力,未能察觉子胥的变化。
“来来来,快进府,我设了洗尘宴,来聊聊北京,聊聊梁老近来如何?你哥哥近来如何?”魏老爷吆喝着,亲热地迎着瑟瑟入府。
瑟瑟闻言一僵,微微颤抖。
而子胥握着她的手,也发现了瑟瑟的异常。
064身不由己登鸿门
这不是一场洗尘宴,而是鸿门宴。
自两人踏进魏府后,子胥与瑟瑟各自被人带开服侍,毫无交谈机会。瑟瑟心里着急,却无法和子胥商量;想起两人分开前,子胥眼神深沉,瑟瑟担心子胥已然起疑,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并不傻,从小一家子姨娘环绕,一个娘亲早逝的庶女想在大宅院中立足,多少会磨出一些女儿心计。即便一路往天津前行时已思虑过魏老爷不免问起父兄近况,该如何应答,但种种沙盘推演,依旧难挡魏老爷开门见山询问的震撼。
但真让她心慌意乱的原因却是子胥的眼神。她不想让子胥认为她心如蛇蝎,也不想让子胥知道这些肮脏丑事。子胥亟欲在她面前保持完美形象,那么她也有着相同的心思。
爱情,让人患得患失。
让人领去梳洗更衣时,她烦恼走神,甚至在浴桶内滑了一跤,摔得腰窝青紫,惊动了服侍洗浴的小丫头灵儿。
她秉性良善,失手杀人恐慌难免,自以为逃出北京躲在某处便能忘却这些梦魇,却没想到与子胥能再度相逢,命运轮转无法逃脱,迟早得面对这件事。扪心自问是否有悔,答案却是否定。自梁东篱对她做出此等丑事,已无手足情分,她也不想杀了亲哥哥,实在情非得已,但大清律法僵滞,杀人偿命半点无转圜关说余裕。
她爱子胥,想与他白头偕老,于是孤注一掷,随他前来天津。赌着魏家离开北京已久,不会知道梁家发生变故。即使知道,她只能打定主意撒谎撇清。但她毕竟天真,太过高估自己应对能力。直到面对魏老爷、面对这件事,甚至浮现想夺门逃出魏家的念头,也才明白自己不够坚强,对个人性命生死依旧胜于对子胥的爱意。
心里感觉悲哀,对子胥愧疚,但此时此地,无人能够帮助她,她只能靠自己。
望着铜镜中脸色苍白无血色、双眸凌乱无神、贝齿碰撞得喀然作响的自己,如何能瞒过众人?逼得她银牙咬紧,抬手搧了自己一巴掌,疼得她脑袋清醒几分,定神凝视着铜镜内的倒影,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没事,是自己多想。深深呼吸后,才跟着灵儿穿过抄手廊步往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