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殿下日日要随我上朝,早些养成习惯不好吗?”林祁清奇的脑回路把段嘉诩给整无语了。段嘉诩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开口道谢:“我真是谢谢你了。”林祁颔首,接下了段嘉诩的道谢。“晚些我要同朝中官员商议农耕、商贸国策,殿下同我一块。”林祁的话让段嘉诩有些瞠目结舌。“林大人,你礼貌点行不行……我一整商行的商人,你让我去讨论重农抑商国策?”“嗯?”林祁挑眉。“修缮刑法,改官员选拔制度,你这分明就是在厉兵秣马,以备日后开战。都厉兵秣马了,必会加重农耕,囤积粮草。”“正因为殿下了解晋渊商贸,所以让殿下去商议最为合适。”林祁给段嘉诩理了理睡乱的发拉他下了马车。两人一块入宫,并肩而行。走至宫门口,段嘉诩恍惚了一下。多年以前他、林祁、朱谨、许知意、周不疑五人一块入宫参加除夕夜宴。那时候晚风徐徐,夜色正好。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段嘉诩垂眸掩住情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入了宫,林祁将段嘉诩送至后庭。“殿下在此等我回来。”林祁垂眸,认真交代。段嘉诩应了他一句,表情颇为不耐烦:“知道了,啰嗦鬼。”“不许偷跑,否则……”林祁威胁的话还没说出来,段嘉诩已踮脚捂住了他的嘴。“知道知道,林大人,你再不去前庭怕是要迟到了,堂堂一个首辅上朝迟到,你是想被朝中同僚、手下官员笑掉大牙吗?”段嘉诩边说边将林祁往外推,林祁深深看他一眼,低头在他掌心印下一吻,这才转身离开。这头林祁的身影才刚消失,段嘉诩就迈步向宫外走去。朱谨前往商丘流放一事他昨夜已吩咐无烬去打点,无烬办事他本不应该担心,但有些事他总得亲眼瞧见才能放心。早朝得开两个时辰,卯时四刻开始,巳时四刻才结束,他现在出去一趟定然能在林祁下朝前回来。段嘉诩是藩王世子皇族血脉,本就是可以出入宫廷的,对他出宫一事侍卫并没有阻拦。宫门外长月候在马车旁,段嘉诩买通一个小侍卫引开长月注意,顺利在长月眼皮子底下成功开溜。薄雾笼罩,晨光熹微,押运朱谨的囚车从诏狱驶出向汴京北城城门而去。城楼上段嘉诩低头默默注视城下一切。朱谨虽仍身穿囚服,但周身明显整洁了不少,押运衙役的态度也尚算客气。看这模样是无烬的打点起了作用。囚车驶出了城门,城墙上段嘉诩俯身朝前方遥遥一拜。
商丘距汴京千里,此去山高路远,要许久许久才能重逢了。一路平安……哪怕岁岁不见。城楼下,朱谨若有所感地朝这头看了过来。如此远的距离,本应看不清彼此,但朱谨却突然朝这头扬声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这是军中战士常唱的战歌,段嘉诩瞳孔一颤,泪生生落了下来。“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他是一个将士,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从而来,去往何处,他都是一个将士。将士流放,戍守边关,他心往矣。 恐惧囚车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段嘉诩走下城楼,行在汴京繁华街道上。街道两边,商贩竞相吆喝,人来人往极是热闹。眼前这一幕令段嘉诩想起了多年前的除夕夜。那时候林祁抢了旁人的马,拉他跑路,朱谨同许知意共乘一骑,策马来寻。那夜周遭热闹,他们每一个皆是小小少年。那个时候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段嘉诩延长街向宫门走去,入了宫拐过回廊进入外庭,就见林祁背对着他立在宫墙下。“林祁。”段嘉诩张口。墙下人影闻声猛然回头。段嘉诩对上林祁凝满戾气的脸,那双一贯深不见底的眼此刻聚满狂乱,全无往日的冷静理智。看到段嘉诩,林祁大步走来,长臂一伸,扣住段嘉诩的小腰就将人按入怀中。“殿下方才去哪了?”林祁冷声逼问。段嘉诩张口,本要胡乱掰扯,却因感受到林祁僵硬的背脊与微颤的手臂而停住了声音。兵临城下都面不改色的林大人,因他的消失不见而感到害怕?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段嘉诩便既觉错愕又觉好笑。“觉得有些闷,便在宫中走动了一下。大人就如此害怕我消失?”段嘉诩声音很轻,林祁扣住他腰的手却突然加重了力道。林祁低头与段嘉诩唇息相贴。“怕?”林祁笑了,吐字如冰:“臣怕,怕的是殿下啊。”林祁目光危险,段嘉诩下意识皱起了眉。“昨日臣处置了周氏九族,今日便处置那许府满门如何?”林祁眼角泛红,眸色疯狂,段嘉诩想退,腰身却被林祁大掌紧紧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