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这样。”她说。
??????晏以南俯身,用了点劲儿把祁旻拉起来圈在怀里,拨开她脸上泪水浸湿的凌乱碎发,“还很委屈,嗯?”她又“啪”地轻拍了一下祁旻的肿痕斑驳的屁股,祁旻羞恼地哭了一声,扭开了方向“每次破坏的计划倒都想得清清楚楚,每一次。但你的计划里永远不包含你自己。”她边替祁旻拭去脸上泪痕,边轻斥。
??????“如果你没来,孟玠完全可以接到我。就算不能,也是她的反应速度不够或你们的浮舱智能化程度过低的问题。”祁旻又急又羞又气,抽抽搭搭地开口强辩,“反正不该怪我……”
??????她没能说下去。晏以南手腕一转,那柄发刷再次轻轻贴了上来。她已经懒得和她争辩。
??????水光再度漫上祁旻眼里。她目光极力别开,躲开那惩戒器具带来的视觉威慑。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何等温柔的姿势抱着。晏以南作势扬起发刷,冰凉的触感离开时祁旻猛地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再度哽咽起来,“你不能这么和我说话,这种对话方式不……”
??????“这里不是熵墟。”晏以南轻蔑地说,不知用过多少回这句话来应对祁旻的各种反应,但她还是把发刷丢回了桌面,安抚似的揉揉祁旻已经红肿的屁股,就这么圈着她走进了墙侧的休息室。
孟玠在人的影像消失前翻查尽了控制界面,发现遥感器确实只存在于办公区后,像要最后抓住什么似的把距离调制最近,却仍未能看清祁旻的脸。声音仍然可以听到,但这并未带给她些许宽慰。祁旻……
??????当年,【触手】确认孟玠的最适方向为自动控制原理类,分级为l阶。彼时她的幼年仍充斥着对编程类的幻想。为此,【触手】安排的整修者是祁旻。“整修”——即让孟玠认识到真正的最适方向的成员是什么样子。在一场为她造就了无尽自我怀疑与绝望的对决后,孟玠彻底服从了【触手】对她的检测结果与安排。她在属于她的轨道完美运作,看着完成整修任务的祁旻波澜不惊起身离开,看着编程类的祁旻在她的领域内登堂入室,看着k阶的祁旻乘坐自动座椅升入她的工作楼层,与她毫无交集,渐行渐远,像远在十几光年外的星轨。
??????位于地下的熵墟总部建筑,从核联成员,到k至r阶成员,以及无序者,分从最接近地面出渐渐往下,每一阶、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照着【触手】的安排完美运行着。
??????模糊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察觉到了从未出现在她过去十七年生命中的某些东西。消失的影像留下的模糊轮廓令孟玠无法解构,但其质感之真实却也令她怔忡难言。她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冲撞着她已然失控的神经。她尝试着向轮廓中填充内容,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只会令她嫉妒得快要发疯。如果晏以南是熵墟人,她也没有靠近祁旻的机会。如果孟玠自己是外洲人,她就祁旻问题上会远比晏以南做得好。刚才祁旻提到她孟玠的名字时,晏以南甚至没有提起一丝一毫的注意,她凭什么?她没有资格,没有……可是究竟是晏以南该是熵墟成员,还是她自己该是外洲人?祁旻该属于哪儿?明明祁旻无论在哪儿都能照旧耀眼得如同星辉璀璨,所以她们究竟该属于哪儿?……
??????熵墟的物象渐趋不稳,如一具轻而脆的金属架构,丝悬于虚空;星光一映,便影影绰绰如薄渺的雾一般,连轮廓都难以窥见了。
??????那团发着光的星体明暗倏忽,远近难明。孟玠伸手欲探,只觉形神飘忽,恍然若梦。触处花瓣质感。她颤抖着细细摩挲,轻拢慢捻,就再也不愿离手。重瓣张翕,吐出旖旎的芳泽,其晖润之盛令她目夺神移,外界冰冷的空气再无法影响她的感官。接收器那端隐约轻喘细吟的声音,她不知道。拓镜电量不足,视野一片漆黑,她不知道。她的意识完全被催逼入她滚烫的身体,热气挟卷着她忽而升入云端,忽而下坠黑暗,忽而混沌,忽而清醒。熵墟,熵阈,学校,任何人,通通都可以被锁在过去斑驳的锈里,化作一阵风散去。她可以是任何人,做任何她欢喜的事情。她可以崇拜她吐息中滚烫的空气,崇拜她两腿间柔软的皮肤;她崇拜那一阵阵洗刷她大脑的浪潮,它们由她的手控制,就像r阶对k阶的奴役;她可以崇拜她自己,信仰她自己,她可以为她自己做任何事,因为只有她是她自己的神明。
??????不知过了多久,孟玠觉得她似乎听到人言,恍然犹意未真。
??????“我还可以看到真正的湖吗?”祁旻倦然的声音迷迷糊糊,细若蚊呐。
??????而晏以南温和地回答:“不久以后。”
??????这所特殊的学校生活清闲时多。孟玠来时闻祁旻有一胞弟,非k阶成员。她常出入棋室,与长久泡在那里的祁汉广交集渐频,间或与更常来的祁旻相遇,颔首而过。孟玠想如非这段交集,作为此处唯一一位k阶成员,那天的蓄意破坏行动,祁旻未必会在数量不少的l阶成员中选择她作为协助。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