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怆是一道伤口,除了爱的手,别的手一碰就会流血,甚至爱的手碰了,也必定会流血的,虽然不是因为疼。”
“那你喜欢我,好不好?”
樊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丁奇的话,再次重复道:“那天他没在车上。”
“你结过婚?”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僵持不下,小小的球体在奔跑运动员手中的一根根曲棍滚跑逃散。
这一霎樊剑料想自己就像被年轻恶狼死死盯住的、势在必得的猎物。丁奇沾染侵略性的挑衅目光迟迟胶黏在樊剑的脸颊,当樊剑展露想要闪躲的时候,他忽然起调,飘散凌乱刘海的额发贴住樊剑发红发烫的额头;樊剑颤抖着,年轻人独有的烈性灼热直入他的心底,烫出一道比右腿处还深的疤:
“嗯,离了。”樊剑按了按遥控器按钮,听话地换去了丁奇喜欢看的体育栏目,正在播放的是青年曲棍球比赛。
丁奇没有丝毫被人隐瞒或欺骗的愤懑。相反,在他与樊剑“剑拔弩张”的姿势下、在樊剑清晰透亮的瞳孔里,他看到了自己源源汇集起的、难以乏抑的恐慌。
樊剑见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拿不动腿,年下小狼狗的热烈眼神差点把他这颗枯木都点燃了,好在樊剑沉迷声色过尽千帆,强忍着对视的欲望移开视线,否则险些酿下惨祸。
而樊剑任由他大喊大叫,抱以无奈一笑,澄澈的眼睛荡漾着年长者对年轻人的宠溺。
“不是,冰球要在冰面上玩,脚还得绑冰刀……等等,”丁奇扯着樊剑的肩膀大声嚷嚷,“你别转移话题!”
小保安在对面的保安室里睡午觉,被丁奇这大嗓门吓了一跳,瓮声瓮气地抗议。丁奇没搭理小保安,他不依不饶的掰正樊剑的身体,眼睛对着樊剑眼睛鼻子贴着樊剑鼻子地厉声质问:“你跟他结婚?为什么啊?这个人渣把你扔下车……”
“不是他。”
两人胸腔肺腑燃烧的骨血根本就是南辕北辙。他们一个滚烫如炎,一个寒彻如冰;正如丁奇上挑的眼角含着古灵精怪的无邪,闫常青虽然有一双灼灼盛开、暖融含春的桃花眼,但似乎黑沉得无法照映出别的东西出来。既照不出当初与他热恋的樊剑,也映不出笑到最后的现任赢家季雪然。
真要命。
问题在小年轻舌根滚了几圈,还是像滑滑梯似的溜出了唇角。
电石火光的几秒钟樊剑反思了很多,还是觉得眼前这个青年要比闫常青更值得信赖。毕竟当初,樊剑就忽略了一个男人的劣等特质——少有长性。
——他一点也不曾了解樊剑的过去。
樊剑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丁奇终于绽放痞痞的坏笑,还开心地露出一边尖亮虎牙。殷红舌尖缓慢舔舐过虎牙的尖端,戳出一方痛痒的窝陷。樊剑的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地又往后挪挪屁股,厚大手掌轻轻抵着丁奇的胸膛。
“真的?”
他们的鼻尖相撞,无可回避的交换呼吸,自觉分享给对方的自己隐秘的一角。丁奇知道,这个男人极度腼腆爱害羞、奶子和屁股都很大、喜欢吃鲜虾鱼板面、无聊就盯着天花板发呆……但他就是知道,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那个冷雨夜被人抛弃在水坑里的男人,那个受伤都不会哭的男人。
是的,恐慌……
察觉到已经超越了安全距离,樊剑往后仰了仰身子,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烧,年轻人毫不躲避的直白逼视,烫得他有些发晕。
曾几何时,樊剑的某个酷爱文学的前男友在他们花前月下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一吻终了,樊剑微喘着问道:“我读书少,脑子也笨听不懂。受伤了包扎就好了,为什么要等着流血啊?”
没办法,谁叫周传英一身淡雅文弱的书卷气,还有着樊剑始终无法抵抗的翩翩贵公子般的气质相貌呢?周传英微凉湿润的唇瓣,散发着若隐若现的苦荞气息,正如周传英本人带给樊剑的感觉——温凉软玉之下掺杂郁气的苦涩。
一会儿,还是觉得他俩是不一样的。
“都是过去的事了。”
“……真的。”樊剑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的剖白:“我们早就离婚了。财产分割之后已经很久不联系了,他也有了…新爱人,我也答应过他往前看……”
“这不是冰球么?”
丁奇一时语塞。
周传英纤长眼睫忽闪如脆弱蝶翼,湿润瞳孔仿佛凝结了鲛珠一般璨闪。他喜欢樊
以樊剑的文学造诣,只能懵懂地瞧着男友装逼、喟叹着漂亮男人斜望天空45°微微眯眼,吐出一句伤感诗的模样,真真是越瞧越俊俏。于是樊剑忽略文艺青年的喋喋不休,闭着眼扑上去叼住男友吟诗的樱唇一顿狠嘬,紧紧握住那只“别的手一碰就会流血”的青葱嫩手,与之十指相握。
曲棍球比赛场地爆发热烈的欢呼声,球员们拥抱、高举双手庆祝,欢乐声音充斥整间狭小的收发室。电视机跳着脚,臃肿的钢铁肚皮跟随球队狂欢,共奏和谐欢快的谱曲……唯独两个观众无法和他们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