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驳我,说这叫艺术,是他的独创风格,这一屋子全宇宙独一无二的画,仅供小鱼儿专享。
我被他的甜言蜜语取悦得心脏扑通乱跳,满腔热忱呼之欲出,而在诸如此类的深刻记忆里反复对比,如今我整个人像是浸泡在酸液里,被腐蚀,被烧灭。
裴春诏这个人嘴可甜,说他的画、他的爱、他的一切仅我可见,可为什么到最后,他却不见了,我也只剩下渐渐模糊的回忆和一屋子潮湿破旧的画,独自在这虚无失焦的世界里踌躇徘徊?
咸湿黏腻的冷汗彻底将我包裹,我又梦见了裴春诏。
裴春诏,裴春诏,裴春诏。
我的诏哥,我的至亲,我逝去的爱人啊,他不在,我只能卷着被子,睁眼盯着不停旋转的苍白天花板,鼻根泛酸,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这双眼如今什么也装不下,它早已盛满滚烫的泪水,灼得人心疼肺疼。
我太想他了,实在太想太想了,或许我应该起来给自己找点事做——可我无力抗争负面情绪的反噬,泪水浸透鬓发,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裴春诏在天堂过得如何,又是否已经与父母相聚。
如果我也去了天堂,一定能够一眼就揪出他。
裴春诏,大傻逼。
他这个人,无论活着还是死去,我都爱惨了。
裴春诏死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我流露出悲悯神色,他们可怜我。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我投以浸染浓墨似的沉痛目光;他们争先恐后地劝慰我,让我向前看,往前走,不要停下,不要沉浸在过去;他们说我还年轻,前路依旧长灯高亮,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诏哥,我也不想被困在原地像只断头苍蝇般无能转圈,可我这一生还未正式拉开序幕,就已经失去得太多了。
我真的很讨厌独自承载着两个人的理想在世上苟活,我想让裴春诏活,我想要他和我,我们俩一起活着,走下去。
疯狂滋生的思念如攀附于阴渠壑道里的黑藤蔓,将人困在密不透风的爱丽丝梦境中,我无法逃脱,只能在无数个哭醒的午夜里沙哑着喉咙诉说自己的想念——
我跟他说,诏哥,诏哥,一个人活着好累啊,这狗日的逼世界真无聊,我好想过去找你,我想看看你啊。
我跟他说,诏哥,诏哥,别在想我的时候躲起来偷偷抹眼泪,想我了就得让我知道,你得亲口来告诉我。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沉疴难愈般不住地小声恳请,求你啦,诏哥,我的宝贝诏哥,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下次在梦里啊,你多陪陪我,稍微晚点儿离开吧。
我坐在床上絮絮叨叨,跟裴春诏说了很多话,很多,可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再无人应我。
怪异的回声显得尤为刺耳。
每每在噩梦惊醒时,我都会被怅然若失的空虚感折磨得痛不欲生,浑身难受地蜷缩在床角,将自己埋进雪白的世界。
像小时候,裴春诏将我裹进被子里的那样,现在我要将自己闷死在里面。
那时候我总是胡思乱想,想长痛不如短痛,不如一了百了。
但我这样做的话,裴春诏一定会嘲笑我脑残且古老俗套的殉情行为,指不定还得关门狠揍我一顿,虽然他一贯是很温柔的人,但别的事情…我不好说。
那还是不要了吧。
早上下雨了,江镇好冷。
一年只有一天冬至,我勉强有心煮了一锅猪肉玉米馅的饺子,按着百度上的教程,自己和的面,剁的馅儿。
虽然卖相跟我哥包的没法比,但不妨碍我觉得吃不着我亲手包的大饺子是他这个人没有福气。
可能这个福裴春诏也不是很愿意享,毕竟一盘大饺子丢进锅里一煮就全散了,肉归肉,皮归皮,随便撒了点盐咕噜咕噜的一锅乱炖,简直叫人看了食欲全无。
唉,算啦,不好吃就不好吃吧,反正没福气的人吃不着,我现在也吃不下什么东西,胃里空空荡荡,晚上想某人的时候才不会翻江倒海,满腹苦水无处倾倒。
我低垂着头,把所有包着红枣的肉馅都挑出来,全倒进了裴春诏的碗里,垒成一座热气腾腾的小山。
我许的愿都与裴春诏有关,可我没有阿拉丁神灯,也没有天大的本事,所有愿望随着裴春诏的死,一起失效了。
太多了,吃不下,还是倒掉吧。
我蜷缩在沙发上,目光钝钝地落在时不时传出大笑声的综艺节目上,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开心。
昏暗的灯光笼罩下来,我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有些好奇地想,被灌了孟婆汤的裴春诏还记不记得裴冬谕,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他家小鱼儿的生日。
如果哥还记得的话,请托给裴冬谕一个美梦吧,他太想睡一个好觉了。
裴春诏,这是你缺席的第三年。
晚安。
死骗子,今天一点儿也不快乐。
我并不想在爱人死后去评价个人追求与两人爱情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裴春诏有他坚定不移的